田力中国医科大学,中国医科大学附属第一医院田颖

这是我的故事,也是关于贪婪的故事。

李宣第一次来找我时,我正在制墨,将新取的红墨水和适量抗凝剂调和,再滴入特制色素,很快就能研制出我需要的深蓝色墨水。

“听说,你很会模仿笔迹?”

他的开场白很简单,也不太有礼貌。

我用针筒汲出墨水,仔细注入空笔芯中,点了点头。

我是个仿写大师,只要看过一眼,就能模仿出对方的笔迹。无论是久经沙场的鉴定专家,还是技术中心的AI,都分辨不出真假。我有这个自信,才敢吃这碗饭。

下到家长签名、作业代写,上到股权交易合同签字、房产拍卖同意书落款,我可以提供各式各样的服务,来解决客户的每一次燃眉之急。我不信奉顾客就是上帝,但我信奉有钱能使鬼推磨,必要的时候,我愿意做鬼。

李宣从皮包里抽出一只密封袋,将十几张纸片抖在桌面上。

“她的字能模仿吗?”

纸片上的字迹娟秀灵动,看起来修养很好。

我问:“她是谁?”

李宣答得很轻松:“我太太刘玲。”

“不用这么多,我记下了。”

“不是要你模仿签名,”李宣用皮包敲敲那堆纸,露出了古怪的笑容,“我要一份遗书,钱不是问题,你开多少,我都可以给双倍。”

我看他一眼,那张模样尚可的脸上,挂着不加掩饰的欲望。

“不用这么多,”我道,“我记下了。”

一周后,我交给李宣一封用盐水模仿泪渍的遗书。

娟秀的字迹在苍白的纸面上爬行,拉出一卷凄风苦雨的长画。

在多年抑郁症的侵蚀下,她濒临崩溃,一切都即将坍塌,她强撑着仅存的意志,诉说了对丈夫的眷恋,对这个家庭的愧疚。生命本有的重量凝结成了压垮她的顽石,让她不得不选择遁逃。

她要去一个完美无瑕的世界,而她从已故双亲手中继承的财产,将尽数交给她最放不下的人——李宣。

“愿你的未来,不再有荆棘拦路,不再有泥塘裹足。”李宣品读着遗书的结尾,“好!写得真不错,连性格也像她,我都以为这是她亲手写的。不过你确定,鉴定专家也分不出真假?”

我将用过的三支笔芯打包封好,扔进铁桶,浇上汽油点火焚烧。

“我确定。”

之后很长一段时间,李宣再没来找过我。

这在意料之中,毕竟遗书和其他产品不同,很少会需要短时间内反复制作。

我的生意依然不咸不淡,每天最多的活,就是价值低廉的家长签名或医嘱代写;每天最烦人的事,则是拒绝字画造假的单子。我对那些在宣纸上扭动的古老文字没有丝毫兴趣,没兴趣,所以不做,即使开出天价。

当然,我也承认我模仿不来那些字,做不好,所以不做,即使开出天价。人心不足蛇吞象,很简单的道理,总有人不明白。

李宣不来找我,不代表我见不到他,两个月后,在本地新闻的一角,我看见了李宣的脸。他面对镜头,抱着妻子的遗像,愁容满面,好似老了七八岁。

一个可怜的丈夫,成功继承了爱妻的遗产,包含两套住宅、一栋别墅、几家公司的股权、一家连锁超市、一辆玛莎拉蒂、一辆奔驰、一辆保姆代步车,以及据说上千万的存款。成果丰厚,是我再干十年也攒不下的家当。

刘玲下葬后,李宣终于重振旗鼓,风风火火地开始了对公司的干涉。我不知道他究竟有没有经商头脑,只知道再见他时,他西装革履,颇有些商界大佬的风范。

那是两年后的盛夏,好在地牢隔绝了外界的暑气,显得分外清爽,即使有些潮湿,也不影响人的心情。

李宣坐在椅子上,满头大汗。

椅子焊死在地上,加上一条浸过水的麻绳,让他动弹不得。

“你干什么?”李宣还是一样没什么礼貌,“你疯了?为什么绑架我,你要钱?我可是给了双倍!怎么,看我现在功成名就,还想要更多?你这样的人我见多了,我给你钱就是!”

我清洗着刀具,点点头:“我确实要钱,但这次不用你付款。”

“什么意思?谁让你这么干的?”

“你太太。”

“刘玲?不可能,她早就……”忽然,李宣瞪大了双眼,“难道是……”

功成名就的男人身边永远不缺女人,花心的男人也一样。刘玲死后不到一年,李宣迎娶了现任妻子田莉莉。小他十岁的姑娘娇憨伶俐,无论是丰盈的肉体还是红玫瑰般带刺的性格,都让他欲罢不能。

我当然不清楚田莉莉究竟是小三上位,还是顺势填房,总之,一周前她找到了我。

“大师,”田莉莉的嘴和姓一样甜,“我想请你帮我个忙。”

她灵动的眸子透着精明,也透着惯性的娇媚。

“钱不是问题,我要你模仿他的字迹,不光是遗书,还有股权、房产、车子的转让签字,以及一本日记。哦~日记一定要满是爱意,你知道的,刚刚丧妻的孤苦男人,在温柔的安慰下重新燃起了对爱的向往,对他心仪的女孩儿展开了长达半年的追求——能办到吗?”

当然能办到。

我擦去刀刃上的水珠,在李宣惊恐的注视下无奈道:“没办法,她要得太多了。”

“她给你多少!我可以给你双倍……不不,三倍!”

我摇了摇头。

接单办事,很简单的道理,仍然总有人不明白。

刀子轻而易举划开喉咙,李宣带着哭腔的哀求断在半空。血水喷溅,我急忙移过塑料盆,不想浪费一滴。

“血液继承了主人的一切,”我向抽搐的他解释,“只有取血制墨,才能完美模仿一个人的字迹,连带个性。她要一整本日记,这东西比遗书更难写。没办法,你不该把她教得贪得无厌,又没她聪明。”

“噗……噗呲……”

李宣似乎还想说话,但空荡荡的地牢里,只剩下咽喉破裂的漏气声。

像扎了孔的气球,又像某种动物挖掘湿粘的土。

噗呲,噗呲……

............试读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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