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我的海棠我的秋》、《天明有暖风》的姐妹篇——《我原本就爱你》的第2章,会有之前的人物出来哦,主角也是咱们认识的,希望大家喜欢~
上集写到:
她回身看着气急败坏的小姨,还有被她摔在脚边的外套。
笑了笑:“小姨,我相信你不会那样做的,你有鞋穿,又何必为难我一个光脚的呢,对吧?”
这句话充满反威胁,薛华菁哑口无言,只能眼睁睁看着他们扬长而去。
她坐在凳子上半天没说话,直到楼上门响,一直躲着的女儿万菲探出头,嗤笑了声。
笑声把薛华菁的神智拉回来,她抬头看着女儿。
万菲嘲笑:“妈,傻了吧你?我早说你那套行不通,褚湘湘的心硬着呢,她就是个喂不熟的白眼狼。你与其去说服她,不如从褚鸣,她那个傻弟弟下手。”
她从楼上下来,一脸幸灾乐祸,“而且,妈妈你不知道吧?今天褚鸣在学校被打了!他呀,是个变态偷窥狂!”
1
万菲在妈妈耳朵边,边嘲讽边得意地嚼舌根,薛华菁眉心越皱越紧,“你别人家说什么你信什么,褚鸣好歹是你表弟……”
万菲翻了个巨大的白眼,转身重新上楼。
薛华菁坐下,看着一桌几乎未动的美食,眼神复杂,垂眸不语。
……
一个小时后,褚湘湘和弟弟总算回到他们位于龙潭北里的家。
房子是小两居,52平,是上个世纪六十年代的老房子,但南北通透采光好,唯一的缺点是没有客厅。
一进家门褚湘湘就去了厨房做吃的,在小姨家他们都没吃东西,早饿扁了。
而褚鸣扎进了卧室,正赶上了他的网课。
这是美术系的周末网上公开课,来去随意,端口开放,是学校纯为陶冶学生情操所设。
笔记本电脑打开着,今天的课却没法上——因为课堂被整个屠了屏。
屏幕上跳跃着各种颜色引人注目的大字,全是恶毒的、赤果果的诅咒。
“褚鸣你怎么不去死呢?”
“死了更好!”
“画裸女,用自己的同学当模特,褚鸣,你还能再恶心点吗?”
“你快死吧,遗照我都给你P好了!”
声音频道里,同学们在议论纷纷,大家都在询问怎么回事?好好的课堂怎么全乱了。
但同学们的声音很快听不到,因为更响的音乐插了进来,是哀乐!
屏幕上出现了一张褚鸣的照片,是他报名美术比赛时的两寸免冠照。
照片被P成了黑白色,P瘦了些,也P出了青黑的眼袋和黑漆漆的瞳色。
还有冲天而降的白色纸花和挽联,配合着哀乐,是个大型的追悼死亡现场。
褚鸣和遗照上死去的“褚鸣”对视着,他脸色青白,冷汗涔涔。
下一秒,他猛地推开厨房门,站在门口,说:“姐,学校有事我要先回去,不吃晚饭了。”
他笑得很勉强,有着惶惶然的不安。
褚湘湘讶然:“什么事这么赶?两个小时都等不及吗?”
褚鸣去穿鞋,低头只嗯了声,嗯得很重。
“我送你,”褚湘湘赶紧去洗手,但还是晚了,等她出来,褚鸣已经走了。
2
褚湘湘跑到窗户边,看见了弟弟出楼道往外奔的身影,什么事那么急?连羽绒服拉链都没拉,急吼吼的。
心生不安,褚湘湘拿手机打电话,打给褚鸣的室友兼好友孙淼。
刚开始没人接,十几分钟后,孙淼才回了过来。
“褚鸣是出了点事,刚才他们美术系的公开课,听说被屠屏了。今天一早,在学校食堂,褚鸣还被人当众扇了巴掌。”
打人的是个女同学,叫刘可怡,她说褚鸣刚获奖的那幅《自白》画上的裸女是她,还说褚鸣就是前些日子的“偷窥狂魔”。
学校上个月发现有人在女生宿舍对面的小山上,私架望远镜,事情闹得很大,警察来了,但罪犯一直没找到……
《自白》是一幅裸女画,画面上一个青春少女正对镜自揽,似真还幻,薄雾遮挡,很有意境美,刚在某新锐画大赛中拿了二等奖。
画是昨天公开的,今天一早,褚鸣就被打了。
“画中少女锁骨上有颗红痣,和刘可怡锁骨上的红痣一模一样,无论大小还是位置,都相同。”
“她上网哭诉自己的遭遇,然后,褚鸣就扒出来网暴了。”
刘可怡在学校还挺有名气,她家里有钱,又是播音系系花,平时有不少拥趸,是个小网红。
…… ……
进了校门后,褚鸣一路疾走,他心里着急,很多话堵在胸口说不出来,都快憋爆炸了。
他没偷拍什么女同学,更不是偷窥狂魔,就凭一颗小红痣,怎么就认定他是坏人了呢?
网课上的那些话,他想想就害怕,害怕到全身发抖。
但他不想躲,也不想告诉姐姐,他已经19岁了,他想自己去把误会解释清楚。
没回自己寝室,褚鸣直接去了女生宿舍8号楼,播音系的宿舍就在这里,他想见刘可怡。
他站在宿管阿姨的小屋屋檐下,广播一遍遍喊:305宿舍的刘可怡有人找,305宿舍的刘可怡有人找。
3
三楼很快冒出一张漂亮女孩的脸,在玻璃窗后:“谁找我?”
褚鸣想高声回一句:“是我!”但出声却如蚊子叫,他立即脸红了,生性极度腼腆害羞的他,从没在大庭广众之下做过任何事,他张嘴,没声。
可刘可怡已经把他认出来了,她瞬间推开窗,尖利大叫:“是你!你这个偷窥狂!你来找我干什么!”
五层楼的女生宿舍楼像炸了锅,无数张脸集体出现在玻璃窗后,个个都在往下看。
“我不是……”褚鸣鼓起勇气结结巴巴,“你下来,我有话说。”
褚鸣努力提高了声音,但依然说得小声而狼狈。
他的心脏乱跳,舌头打结,人变成了烧着的木炭,里里外外都红了。
宿管阿姨也把脸贴近,上下打量他:“原来是你啊,昨天刘可怡哭跑回来,说被臭流氓欺负了,原来是你啊。”
褚鸣吓得往旁边退,避开阿姨的虎视眈眈,人退到了屋檐外。
楼顶上不知道打开窗户喊:“你说你偷偷画了就画了,还拿到外面去比赛,还是一张裸画,你们学绘画的,都这么不要脸吗?”
“对面小山上的望远镜是不是你装的?你除了拍了可怡,还拍了谁?是不是我们整栋楼的女孩都被你YY过了?”
“咦……好恶心!”
“我认识他,他平时就不爱说话,老低着头靠墙走的,和人说话从来不看人眼神,闪闪躲躲,果然是个变态!变态!!”
不知道多少人在一起说话,一唱一和,楼上开起了批斗会,批斗的对象,是呆傻傻的褚鸣。
褚鸣抬头,想说什么,眼前落下一片白花花的银帘。
一盆水倒下,把他整个人都给浇透了。
他吓得落荒而逃。
4
褚鸣哆嗦着回了自己的宿舍,混混沌沌的,推门进去,宿舍里的两个室友回头,脸色皆不善,对铺的孙淼还没回来。
正要往床上倒,褚鸣又呆住了。
他的床铺在滴水,比他身上更湿,地板都积了一滩水,滑脚,被子、枕头都湿到可以拧出水来,上面还喷了彩色的字:偷窥狂滚出去!
褚鸣呆愣愣地回头看着室友,不知道怎么变成了这样?他到底做错了什么?
“谁弄的?”他颤抖着声音问。
一个室友没吱声,另一个满脸青春痘,愤愤回:“是我,今天的网课被你毁得干干净净,老师都被气走了,我们宿舍也出名了,都被人贴在论坛上了。”
“我说褚鸣,你平时看起来老老实实,不显山不露水的,想不到,竟是个变态啊!”
一句又一句变态,终于把褚鸣脑子中的那根弦给扯断了,他突地尖叫起来:“啊——”长鸣刺耳又凄厉。
而后,他猛地扑了过去,开始撕打那个青春痘室友。
寝室里硝烟弥漫,乱成一团。
…… ……
校外的马路上,褚湘湘正在开车往学校赶,她请孙淼先回宿舍,她怕褚鸣出事。
褚鸣不接她电话,打了很多个都没人接。
“他小时候曾得过轻微自闭,10岁治好才进入社会正常生活,但依然会有些习惯意识上的残留,这种病,适应得好和正常人一样,但终生不会彻底痊愈。”
“孙淼,你帮帮姐,赶紧回去,别让褚鸣出事,快!”
褚湘湘刚才快速翻看了一下学校论坛,才知道事情到了何等地步,在短短一天内。
今天一早,刘可怡发视频哭诉自己“被侮辱”后,事情迅速扩大,中午,褚鸣的一切资料就被挂到了网上。
名字、电话、照片、身高、体重,甚至宿舍号、课表……都被公开了。
谣言越传越邪乎,也越传越厉害,最后离题千万里,偏离了跑道。
5
小山变成了褚鸣常去踩点的地方,就为了“作案”方便;他日常的沉默寡语,变成内藏龌龊,害羞腼腆成了心理变态……一切迅速变了味。
而风向在刘可怡昨天下午四点晒出心理科预约挂号单后,彻底变成了飓风。
今晚的“网暴课堂”,就是飓风过后的另一个表象……接下来还有什么?褚湘湘不敢想。
她把车速提到最快,可一个接一个的红灯,像拦路虎一样挡着,她心急如焚,却无计可施。
另一头的孙淼不敢怠慢,也一路杀回宿舍,看到一地狼藉和褚鸣床上的水渍字迹。
“褚鸣呢?!这床怎么回事?他人呢?去哪儿了?”孙淼的问题多得要打架。
青春痘摸了摸脸上的血痕,没好气:“去死了!”
另一个马上接话:“不知道,他刚刚发了疯一样攻击我们……后来就跑了。”
孙淼扭头就跑,走廊已经有了不少人,有人说:“我看见褚鸣往教学楼去了,他刚才很吓人,一直一直尖叫。”
孙淼心里咯噔一下:“哪栋教学楼?艺术系那么多楼。”
有人从宿舍里蹿出来:“好多人往第二教学楼去,有人在直播,说有个神经病要跳楼。”
孙淼脑袋炸开,转身就往楼下跑,腿抽筋都不敢停。
教学楼12层的天台上,风很大,很冷,猎猎作响,穿心透骨的凉。
防护围栏被撕开一个缺口,褚鸣站在楼沿边边上,脸上好几块淤青,嘴角还带着血。
他对着天空发出凄厉的尖叫:“啊!啊啊啊啊!”每一声都很长,仿佛永无止境。
脚底是几十米的高空,可他旁若无人,对危险毫无察觉,只自顾自尖叫着,像对着夜空咆哮的孤狼。
没人敢过去,防护网那头挤满渐渐赶过来的人。
已经有人通知了警察和消防,还有人打了120,人越来越多,越来越多,从楼上到楼下。
6
天台入口传来一阵爆炸般尖利的哭声,众人回头,刘可怡站在天台门口,正哇哇大哭。
她边哭边往这边跑,“砰”一下扑到了防护网上,铁网被她猛烈地摇晃了起来。
“你别过去!”孙淼急了,拉住刘可怡喊。
刘可怡没想过去,她可不敢穿过防护网,她只是有话要说。
“你自杀给谁看呢?你是觉得我冤枉了你吗?”刘可怡哭喊着,声音大得盖过了褚鸣的尖叫,“我哪里冤枉了你?!那幅画难道不是你画的?!你敢说画上的女人不是我?!”
现场人群声嗡嗡作响,楼下黑压压的人也都仰着头在看,无数人在窃窃私语。
穿着黄色制服的救援队员和警察已经同时抵达,有人在叫人群往后退,有人在上楼。
不要刺激他,不要刺激他……警察发信息通知楼上的围观人群:褚鸣情绪不稳定,千万不要刺激他!
刘可怡拍掉给她看手机提示的人的手,对着褚鸣声嘶力竭。
“就是你!就是你!你就是个偷窥犯,是个臭流氓,就算死了你也洗不清,就是你!!!”
褚鸣没再尖叫了,他转头向这边,脸和眼睛明明都冲着这边,视线里却空无一物。
刘可怡心里打了个突突,她更跳了起来,色厉内荏。
“你看着我干嘛?!我哪里有说错?!”
楼下,褚湘湘终于赶到,她疯了似地拨开人群:“我是他姐姐!我是他姐姐!让我上去,让我上去。”
她一把拉住来拦人的警察,语速飞快,“我弟弟小时候有过孤独症史,病发的时候对危险是没意识的,你们别再刺激他了!求你们!求你们!”
发病时,褚鸣的世界一片空白,经不住外界的任何刺激,极易做出疯狂举动。
“让我上去,我能带他下来。”
警察马上让她上楼,楼下的气垫已经开始充气,他们需要时间。
7
褚湘湘抖得像片叶子,她跑得太快连羽绒服都没穿,早被冻成了冰棍,头发散乱,声音全哑。
几日的雪,在天台上还有残留,积雪薄薄,天近黄昏,素白和昏黄交映,四下一片惨淡。
愤怒的声讨依然在继续,没有人拉得住刘可怡的嘶喊。
“你怎么解释那幅画?怎么解释?你都把我画上去了,我说两句还不行吗?你死给谁看呢?吓唬谁呢?”
她眼泪一把鼻涕一把,猛地一挥胳膊,把过来捂她嘴的孙淼,打得直往后仰。
“你别刺激他了,他姐姐说他有自闭症史……”有人在后面说。
刘可怡回头冲着那人吼:“他有自闭症,我还有抑郁症呢!现在谁没病啊?有病就可以偷窥,就可以当流氓?就可以侮辱女孩子吗?”
“我呸!”她声嘶力竭满脸眼泪,“褚鸣,你就是个流氓。”
“有本事你就跳!别光说话不动弹。”她一脚踢在防护网上,铁网嘭又响了一下,“我也受够了!你跳啊!”
话音刚落,人们眼睁睁看着楼沿的褚鸣往前走了一步,像太空漫步一样,他脸上没有任何表情的,直接扑了下去。
——就这样,消失在了天台上。
“啊!!!”无数人发出尖叫,正踏进天台的褚湘湘箭一般冲过去,越过防护网扑到了楼沿边,张了张嘴,没有声音。
她迟了一步,没拉住弟弟。
褚鸣像个麻布袋一样急速下坠,嘭地一声砸在才充起一半的气垫上,骨头碎裂的声音,隔着几十米都能听见。
全部都是血,满眼的血……
(第2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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