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做了父亲的小三,我给老板当小三!

我的哥哥死于一场空难。

养母对着我歇斯底里:「要不是他赶着回来跟你求婚,根本不会死!」

哥哥的遗体旁,找到一枚钻戒。

上面刻着我的名字。

我发给他的最后一条短信,也被家里人看到了——

「哥,我好想你,能不能快点回来?」

我瞬间变成了这个家的仇人。

就连一向温和的爸爸也叹了口气,「程时,走吧,就当我们没养过你。」

我做了父亲的小三,我给老板当小三!

1

十二月,我的哥哥死于一场空难。

接到哥哥死讯的时候,我急匆匆地往家赶。

刚进门,客厅里静悄悄的。

爸妈背对着我,坐在餐桌旁。

妹妹程娇红着眼睛,从沙发上抬起头。

「你害死我哥,还回来干什么?」

这句话像一把利刃,劈开了我的胸腔。

前一秒,我还在祈祷,是他们弄错了。

然而此刻,家中沉闷的气氛告诉我。

程诚他真的死了。

我声音沙哑,「我哥他……」

我妈突然捂着脸哭出声来,「你还有脸喊他哥,要不是他赶着回来跟你求婚,根本不会死。」

我瞬间脸色苍白。

桌子上放着一个盒子。

一枚小小的戒指躺在里面。

「你催他了,是吗?」

爸爸失望的语气中,压着深深的愤怒。

我和程诚的恋情被发现了。

他手机里,有我发给他的最后一条短信:「哥,我想你了,能不能早点回来?」

因为这句话,他改签了航班。

死在了那场空难里。

鼻子一酸,喉咙火辣辣的。

愧疚、心痛、自责一股脑积蓄在胸口。

最后,我也只是苍白地说出一句:

「对不起……」

「对不起有用吗?对不起能让我的儿子活过来吗?」

妈妈用前所未有的,平静的语气反问我,「程时,你有什么资格和他谈恋爱?」

家里人的每个字,都化作割在我心上的刃。

我握着盒子,道歉的话卡在喉咙里,浑身颤抖。

这一刻,任何解释都是那么苍白无力。

爸妈养大了我。

而他们唯一的儿子,程诚,却因我而死。

这一刻,我只恨,为什么死的不是我?

2

我是个孤儿。

遇见爸妈那天,正在被别的小朋友欺负。

我摔在泥坑里,衣服都破了。

程诚把我抱起来,擦干泥水,问:「你愿意做我妹妹吗?」

阳光穿过树叶的缝隙,落在程诚眉梢。

爸妈也蹲下来,摸了摸我的头,「我们可不可以做你的爸爸妈妈?」

那是我第一次感受到偏爱。

他们在一群人里,选择了最不起眼的我。

我从一个人见人欺的丑小鸭,变成了有家人撑腰的小公主。

爸妈惯着我。

哥哥宠着我。

程诚用自己的零花钱,给我买别人都没有的玩具。

可是后来,他们的亲生女儿程娇出生后,一切都变了。

3

安静的客厅里,程诚的遗物静静摆在桌面上。

我孤零零地站着,像一个犯了错的孩子。

被死寂压得喘不过气来。

还没从程诚的死讯中回过神,我便迎了程娇一耳光。

她咬牙切齿地对着我骂道,「哥哥最疼的就是你,你却把他害死了,程时,你还我哥哥!」

我的手松了又紧,低着头,脸上火辣辣的。

妈妈捂脸哭泣。

爸爸保持沉默。

这么多年,这种事时有发生。

程娇出生的时候,我比谁都开心。

直到我俩玩耍的时候,她不小心摔倒了。

从来没对我动过手的妈妈给了我一耳光,骂道:「你眼瞎啊,怎么看妹妹的?」

我吓愣了。

即便她后来后悔了,跟我说了很多句对不起。

但是亲情从那道耳光开始,就产生了裂痕。

5 岁以前的美好记忆,随着家人的偏心,和程娇的欺辱,一点点褪色。

我的人生,只剩下程诚的身影。

光明温暖。

也只有他,对我的疼爱,始终如一。

然而这份千疮百孔的亲情,随着程诚的死,在今夜,终于分崩离析。

爸爸把我推出了家门,说:「程时,走吧,就当我们没养过你。」

4

程诚葬礼当天,我和他的聊天记录,被转发到了家族群里。

任人传阅。

那是我「勾引」程诚的「铁证」。

从前待我很好的亲戚,接二连三发来短信,发出各种难听的质问:

「程时,你哥的葬礼都不来?还有良心吗?」

「养不熟的白眼狼。」

「勾引自己的哥哥,真不要脸。」

一片骂声中,我捧着手机,手心颤抖,敲下一行又一行的解释,最后,又一一删除。

我怎么会不想去送程诚最后一程?

可我没资格参加程诚的葬礼。

因为爸妈不欢迎我,他们甚至刻意隐瞒了办葬礼的时间地点。

我只能躲在公墓外的一棵树后。

看着妈妈把程诚的骨灰盒放进墓穴里面,哭得声嘶力竭。

我没敢过去。

一直等到天黑,众人都散了。

我才敢走到程诚墓前。

照片上的程诚笑容和煦。

跟每次他朝我笑的时候一样。

我放了一束小雏菊。

一天了,有些蔫吧。

「哥,对不起,这么晚才来看你。」

程诚无声地望着我笑,仿佛在说:「没关系,不怪阿时。」

怎么可能不怪我。

这几天,我总是问自己,要是不发那条信息。

是不是我的哥哥,就不会出意外?

明明是个活生生的人,却可以装进小小的骨灰盒里。

和我阴阳两隔。

我想起高考结束那年,程诚正在隔壁城市读大学。

当时程娇因为不想去补习班,发脾气,乱摔东西。

我挨了她一下,额头青了。

他连夜坐火车回来,把我叫到楼下。

眼底是收不住的心疼。

他轻轻地摸了摸我的头,说:「程时,别在家受委屈了,哥带你走。」

所以高考志愿填时,我毫不犹豫填报了程诚所在的大学。

几年之后毕业,我们选择了在同一个城市工作。

后来有天,程诚应酬喝醉了酒。

我去接他。

他握住了我的手,说了句:「阿时,哥对不起你。」

那一刻我才明白,程诚这么多年为什么不找女朋友。

和程诚正式在一起后不久,他拿出这几年工作的全部积蓄,在当地买了房子。

他说,以后那里就是我们共同的家,没有爸爸妈妈,没有程娇。

只有我们两个。

亲疏有别。

我知道。

我被爱的前提,是程诚的存在。

以前,他是立在我面前的一堵墙。

可以遮风挡雨。

在他走后,我站在风雨里,再也没有家了。

5

我待到很晚,才从公墓里出来。

浑浑噩噩,走到我和程诚公寓楼下的时候,迎头泼来一盆冷水。

寒冬腊月。

冰冷的水顺着围巾和大衣的空隙,钻进我的身体。

露在外面的很快结成了冰。

我冻得浑身发抖,仰头,看见程娇端着水盆,站在二楼的楼道口。

「我哥买的房子,你还有脸回来住?」

可这明明是我和程诚的家。

在这里,我不会被任何人欺负。

我裹紧了衣服,怎么都挡不住冷水和寒风的侵袭。

手指冻得发疼。

去拉防盗门。

程娇却已经跑下来,从里面堵住门。

「程娇,你在外面干什么?」妈妈的声音从楼上传来。

我抓住防盗门的手慢慢松开了。

这所公寓也是程诚的遗产。

爸妈那里,有程诚的钥匙。

程诚死后,我不敢回家,不敢见爸妈。

可是今天是程诚的葬礼,我好想再靠近他一点点。

所以鬼使神差,走到了这个承载着我们满满回忆的地方。

程娇清清嗓子,「没事,妈,遇见只野狗。」

妈妈探出头来,瞥了我一眼,冷冷丢下一句,「让她上来吧。」

「为什么——」

「上来。」

我终于回了家,看见家里的陈设,脑子嗡的一下。

家里被折腾得面目全非。

我养的多肉,被随意地堆放在角落。

飘窗上是程娇散落一地的衣服。

我的水杯、抱枕躺在垃圾桶里。

程娇躺在沙发上,「妈,你说我哥哪来这么多钱,买这么好的房子。我挺喜欢这个房子的,给我吧。」

我的手松了又紧,最后哑着嗓子说:「这是我和程诚的家,不能给你。」

话刚说出口,程娇猛地冲过来推倒我。

「你凭什么?房子是我哥买的,你一个外人,有什么资格要房子?」

我没站稳,后脑勺撞在沙发凸起的楞上,发出砰的一声巨响。

妈妈从厨房里走出来,也只是冷漠地说了句:「别闹了,过来吃晚饭。」

我摔得头晕目眩,耳朵有一瞬间甚至听不见了。

程娇走过去,坐下,不满地开口:「妈,怎么吃饺子啊。」

「哦,你哥包的,冻在冰箱里,我就给做了。」

我捂着脑袋,背对着他们,鼻子一酸。

那是程诚出差前给我包的饺子。

因为我爱吃。

从前在家,程娇有妈妈给包饺子,她任性,饺子放到冷,最后宁愿倒掉,也不会给我。

程诚知道,所以他每次都要包一些,冻起来,专门留给我。

「以后想吃,哥随时给你做,只给阿时做。」

我扶着沙发,从地上爬起来。

妈妈瞥了我一眼,「身上怎么湿了,去换衣服。」

原来刚才程娇泼我冷水,她看见了。

可是她从来不会因为这些「小矛盾」责难程娇。

等我换好衣服,坐在餐桌前,碗里已经空了。

白胖胖的饺子,躺在垃圾桶里。

程娇翘着二郎腿刷手机,自己的碗里剩了一大半,「我哥包的饺子,你好像不配吃吧?」

见我盯着她不说话,程娇冷笑一声,「你有脸生气?我哥因为谁死的,你心里不清楚?」

「够了,」妈妈收掉碗,「程时,去卧室睡觉。」

「妈——」

我转身,推开门。

心突然被人用力扯成了两半。

我们的卧室里,挂着程诚放大版的遗照。

那张照片是我陪他去照的。

底片是彩色的。

当时我站在镜头外,程诚的目光看向我,充满温柔。

我突然浑身颤抖起来。

妈妈的声音从身后传来,「跟他道歉。」

眼前浮现出那个夜晚,我对程诚说:「哥,我想你了,能不能早点回来?」

程诚:「机票改签,明天就回去。」

「真的?!」

「嗯,给我的阿时过生日。」

我瞬间泪流满面。

「哥,对不起。」

妈妈替我关上了门,并从外面上了锁。

我站在黑暗中,借着小夜灯,看清楚床面。

上面摆满了程诚的照片。

从他幼年,到高中,再到大学。

他的生命轨迹,变成了束缚我的牢笼。

我终于知道,我妈让我这么顺利地进来,甚至住进我和程诚的房子。

是想时时刻刻提醒我:程诚的生命,在二十七岁这年,因为我,戛然而止。

我要站在离他最近的地方,被残忍地剖开。

一遍又一遍忏悔自己的罪行。

我妈要我每一天,都受到良心的谴责和忏悔,是我,害死了最爱我的哥哥。

我不配好好活着。

6

程娇不满意我霸占了卧室。

剪烂了我的衣服。

在我的洗脸巾上涂辣椒水。

甚至往我的被子里藏针。

这所程诚建起来的,独属于我的避风港,被别人肆无忌惮地入侵和霸占。

我好像又回到了程诚不在家的日子。

但是唯一不同的是,妈妈会阻止。

上班前,她会给我戴上围巾,告诉我:「今天早点回来。」

餐桌上,也出现了我爱吃的菜。

这些从程娇出生后,就再也没有过的待遇让我受宠若惊。

程娇先崩溃了,她吃饭的时间摔了碗筷,哭着喊:「她是害死我哥的罪魁祸首,你为什么要对她这么好?」

妈妈没有说话,只是默默收拾了碗筷,「程时,今天给你哥道歉了吗?」

她盯着我。

直到看到我脸上露出愧疚痛苦的表情,才心满意足地离开。

我说的话越来越少。

上班也无精打采的。

快要活不下去的时候,我去看过心理医生,他说我中度抑郁,需要吃药。

他劝我尽快走出来:

「你哥哥的死是个意外,他不是你害死的。」

「想想你所处的环境,如果有问题,我建议你趁早换一个。」

从医院里走出来,我翻开了手机通讯录。

犹豫很久,才给一个人打了电话。

电话响了好几声后才接起。

「婷婷,有事吗?」

「我想租个房子,你之前在招室友——」

「不好意思啊,我有男朋友了。你要租房子吗?我把中介介绍给你。」

唐婉婷是我高中和大学最好的朋友。

几乎形影不离。

她说,以后你有事,我一定两肋插刀。

只不过毕业后,大家都很忙,就不怎么联系了。

我跟她道了声谢。

她好像很忙,没说几句就挂了电话。

7

等回到家时,桌上已经摆好碗筷。

盘子里做了我爱吃的可乐鸡翅

还有我爱喝的南瓜粥。

我一路蹚雪走来,冰冷的手脚终于在进到屋里后,有了温度。

其实我已经很久没有吃下去东西了。

我去洗了手。

坐在桌子前,妈妈给我夹了块鸡翅,「阿时,趁热吃。」

我突然想起小时候,程娇还没出生。

程诚放学回来,看见我碗里的可乐鸡翅,半抱怨半开玩笑,「怎么她有我没有?」

妈妈笑着敲他的头,「阿时是咱家的小公主,你不许抢。」

鸡翅入口,跟当年一个味道。

我眼眶发酸,默默扒着饭。

眼泪掉在米饭里。

「妈妈,你很多年没叫过我阿时了。」

诊断书就放在包里,有那么一瞬间,我想对她和盘托出。

她坐在对面,无动于衷。

「好吃吗?」

我点点头,竭力露出一个笑容,「很好吃,谢谢妈妈。」

她静静地盯着我,说:「那就多吃点,养好身体,活着给你哥赎罪。」

我筷子一停,那股好不容易回归的暖意骤然退去。

妈妈眼底浓郁的恨意不加掩饰地露出来。

「程时,但凡你忘记程诚一秒,都是该死。」

我的手机静静躺在桌子上。

中介的通话亮着。

我妈接了我的电话。

「妈,我——」

她摔烂了我的手机,抓住我的头发,逼迫我看着满屋子的程诚遗照,歇斯底里地喊:

「程时!你害死我儿子,有什么脸逃跑?」

「我们给你吃,给你穿,你为什么要恩将仇报!」

「我和你爸该死吗?」

「我们全家该死吗?」

「你有没有良心?」

剧烈的疼痛感将暖意狠狠扯出我的身体。

将我重重摔回现实。

是啊,我把程诚害死了。

这个事实宛若利刃,反复地捅进我的躯壳。

直至千疮百孔。

我被打得头破血流。

缩在角落里。

妈妈跪在厨房的地板上哭嚎。

家里乱了套。

程娇打电话把一群亲戚都喊了来。

他们围着我妈,七嘴八舌指责我的不是。

爸爸回来了,替我包扎了伤口。

「你妈妈有严重的抑郁症,程时,别再刺激她了。不管怎么样,她曾经为了救你,被车撞,腰现在还落着病根。希望你看在以前的份上,顺着她一点。」

「就当……爸求你。」

他哭了。

一个大男人,在程诚死后,一夜之间,白了头发。

他对我是不一样的。

虽然不经常在家,可是每次带回来的礼物,总是有我的一份。

我攥紧了手里的报告单。

倾诉的欲望顷刻湮灭。

是啊,妈妈比我严重。

我还年轻,可以挺过去。

8

最近我整日整日失眠,做梦,抑郁症好像又加重了。

大把大把的药吃下去,头发大把大把地掉。

还要每天面对妈妈的责问,程娇的怒骂,爸爸的冷漠。

我想,我应该尝试搬出去。

医生说,离开这个环境,会对病情有帮助。

我给唐婉婷打了个电话,想起她前段时间说,她想找人合租。

在这个城市里,她算是我不多的朋友了吧。

那边好像在开会。

电话被飞快挂断。

再次打回来,已经是三个小时之后了。

「阿时,你生病了?」

「嗯,抑郁症。」

唐婉婷当即开车来接我。

「阿时……」

远远地唐婉婷喊了我一声。

她解释说,她本来想让我去她家住一阵子的。

可是前不久刚认识的小男友要搬过来同居了,不方便。

她劝我:

「你是跟父母吵架了吗?要不跟你爸妈服个软,天底下哪有跟亲生孩子过不去的父母?」

我的手一抖。

唐婉婷并没有发现。

她坚持开车把我送回了家,在玄关处,看到了一张合照。

是我踮起脚在亲吻程诚。

唐婉婷猛地看着我,「你和……你哥?」

我抬起眼睛,清楚地看见了对方眼底的难以置信和一点……微妙的厌恶——

我知道。

唐婉婷有个哥哥,从小就对她毛手毛脚。

所以我和程诚的关系,在唐婉婷看来,恶心至极。

「我……不是亲生的——」我想解释什么。

唐婉婷猛地站起来,甩开我的手,「我还有事,我先走了。」

解释的话塞在喉咙里,我没有拦住她。

我已经习惯被所有人曲解、抛弃。

程诚死了,一切都不重要了。

9

我在按时吃药。

梦见程诚的时间也越来越多。

梦醒之后,被程诚用爱填补的伤口,重新撕裂开来,痛彻入骨。

几天之后,一条聊天记录在当地疯传。

我刚上班,就接到四面八方投来的目光。

或同情,或嘲笑,或厌恶。

我和程诚的聊天记录被发到了网上。

事情被肆意地歪曲,编造。

一夜之间,出现了十几个不同的版本。

更有人说,我爱上了自己的亲哥哥,害死哥哥不说,还把亲妈逼出了抑郁症。

下面好多人骂我恶心。

这天我在上厕所,外面两名同事的声音清晰的传进来。

「你知道程时那件事吧?以前她工作最努力,领导很看好她的。这下全都白费了。」

「跟家人处不好的人,怎么可能指望她处理好同事关系……啧啧……和她亲哥……真恶心。」

声音渐渐走远。

我仿佛回到了高中时期。

和唐婉婷一起,每天被人欺负。

身后没有家人。

身边没有朋友。

当一个人朝你泼脏水的时候,你可以泼回去。

当两个人这么做的时候,你可以大声自证清白。

当千千万万的人这么对你,那么你就是错了。

无力的辩驳终将淹没在舆论之中,永无出头之日。

我被孤立了。

每天回家,是妈妈窒息的哭泣和逼迫。

上班后,是同事和上司的刁难和嘲笑。

我不知道自己熬了多久。

大概一星期?

唐婉婷给我打来电话,语气歉疚,「阿时,对不起,那天是我太激动了。」

「没关系。」

她松了口气,「那我改天请你吃饭啊。」

在挂掉电话的前一刻,我哭了,问:「婷婷,就今天,行吗?」

唐婉婷真的很忙。

哪怕是吃饭,电话也是一个接一个。

这家店的烤鱼,我以前总和程诚来。

程诚会给我挑好刺,鱼肉放进碗里。

这次,换我给唐婉婷挑刺了。

等她挂掉电话,她盯着满满一碗鱼肉愣住了,「阿时,你不用这样——」

「没关系,程诚做过,所以我也想试试看。」

唐婉婷眼底闪过挣扎。

手机又响了,这次,她直接摁掉了,「待会想去干什么?」

「看电影吧,喜剧。」

「好。」

10

两个半小时的电影,程时笑得很开心。

几度笑出了眼泪。

唐婉婷觉得,那个说程时抑郁症的医生,一定是误诊。

因为程时好像有说不完的话。

电影散场,外面下了雪。

程时脖子上围着程诚送的围巾,扬起脑袋,看着昏黄灯光下,扑扑簌簌落下的大雪。

她眨了眨眼睛,「婷婷,等到月底发工资,我就能租个房子了。」

原来她这么晚不回去,是跟家里人闹矛盾了。

11

客厅里静悄悄的。

以往这个时候,妈妈已经睡了。

可是此刻,她坐在客厅,只开了一盏小灯。

面前摆了一些东西。

我走过去,喊了声:「妈……」

走近了,才看见她面前是一沓子情书。

一颗心渐渐沉下去。

她逐封拆开,放到我面前,「这是什么?」

「这是哥哥给我的情书。」

妈妈眼睛红了,眼泪一颗颗落下来。

她颤着手,好几次都拆不开。

最后把一沓子信摔在我面前。

「这些是什么?」

像质问,又像一个母亲绝望的悲鸣。

「为什么我每次想好好开始的时候,你就要用这种恶心的方式刺激我!」

她朝着我大喊大叫。

「对不起,我锁在柜子里了——」

她掐着我的胳膊,拖到面前,将皱巴巴的纸展开,「读,一个字一个字地念,不许出错。」

整整三个小时。

宛若凌迟。

最后,我颤抖着蜷缩成一团。

发出呜咽:「求你了,妈妈,我错了,我对不起你,对不起哥哥。是我该死。」

她替我给公司发了邮件。

辞掉了我的工作。

「他那么爱你,你要一直陪着他。」

这句话,就像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妈妈说得对。

也许,我是该去陪哥哥了。

12

我妈把我关了起来。

生活变得麻木单一。

每天,我要做的事情,只有一件:不停地跟程诚的遗照道歉。

还要大声朗读他写给我的情书。

很多天后的一个晚上,我梦见了程诚。

他还穿着出差时的那身衣裳,站在不远处看着我。

「哥,对不起。」

道歉的话脱口而出。

程诚好像在哭。

他声音罩上了一层雾,我听不清楚。

于是跌跌撞撞地往前跑。

声音也大了些。

我听清楚了,是:「离开这里,哥求你,放过自己。」

13

从梦中醒来的时候,是凌晨五点。

我摁亮了手机,鬼使神差地给唐婉婷发了个短信。

「婷婷,你能来接我一下吗?我被关起来了。」

发完之后,我静静等着。

真是有那么一瞬间,有些向往外面新鲜的氧气

我攒了一些钱。

程诚想去青海看油菜花。

所以我本打算给他个惊喜。

等出去后,我带他去看。

我们还有七十岁前要完成的一百件事,才做了三十件,我想继续完成。

我坐着,一直等到八点,唐婉婷没有回复。

妈妈的敲门声传来,「起床,跟你哥哥道歉。」

我删掉了和唐婉婷的聊天记录。

哥,我好像,出不去了。

14

爸爸回来了。

门外,他正在和妈妈吵架。

程诚的照片摔了一地。

「够了,姚佳琴!你疯了,难道还要把她逼疯?她只是个孩子!」

妈妈的语气仿佛要把我凌迟,「我就是要逼疯她!我的儿子因为她死了,她为什么不去死?」

「我们都知道那是个意外!」

「不是。」妈妈绝望地哭喊,「如果没有那句话,他就会乘坐 19 号的航班,安全落地。」

她哭得声嘶力竭,「她为什么要让他快点回来?为什么在他提出改签的时候,没有阻止她?」

墙上,程诚依旧笑着看我。

左下角,是改签过的机票复印件。

我盯着他,已经不知道第几次,说:「哥哥,对不起。」

如果我不催他就好了。

我只是一个孤儿,生日有什么意义?

为什么非要在那一天过生日呢?

为什么,他要爱我呢?

妈妈恨得没错。

他是为了给我过生日改签的。

错的是我。

窗外又下雪了。

十几年前,我生日这天,父母把我遗弃在孤儿院门口。

十几年后,我生日这天,成了程诚的忌日。

也许,我本来就不该活在这个世上。

电话铃声响起。

唐婉婷焦急的声音从听筒里传出来。

「阿时,我和警察就在你家楼下,你妈是不是把你关起来了?你别怕,我马上就上去找你了。」

距离我给她发消息,已经过去很久了。

我打开了窗。

「婷婷,你看身后。」

「啊?」

「大门的地方,我在那里。」

「好,你等着我。警察同志,她在大门口。」

电话里传来杂乱的脚步声。

离这栋楼越来越远。

我爬上了窗台,风吹乱了我的头发。

雪花一片片落在我的脸上,睫毛上。

我不记得这是今年的第几场雪了。

程诚死后,我就没记过。

我握着手机,低声说:「婷婷,对不起,这段时间给你添麻烦了。」

「你什么意思?阿时,求你别吓我。」

我摁掉电话,深吸一口。

妈妈说得对,我早该去给哥哥赔罪的。

本文来自知乎《一场空难》

............试读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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