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吵什么?”教官走到郭超华身旁,“怎么了?”
“他抢我的鸡腿。”郭超华用手指着徐朋。
“没有呀!”徐朋说,“教官你看,他的鸡腿不是在他的餐盘里吗?”
“好好吃饭,都不要吵了。”教官说,“谁要是再吵,就罚谁去操场跑十圈。”
话音刚落,学生们全都低头吃饭,小声咀嚼,生怕弄出半点声响。
“你给我等着。”徐朋把嘴贴在郭超华耳朵上,“回寝室要你好看。”
郭超华一听,一时间慌了神,手中的勺子摔在了餐盘上。
下午,顶到炎炎夏日,教官带着学生们再次在操场集合军训。
“立正——向左看齐……”教官命今道,“向右转——齐步走……”
看到学生们走到草地中央,教官这才喊:“停!”
虽然只是走了十几步,但每个人的头上都挂着无数滴泪珠。
太阳无情地烘烤着大地,风吝啬地刮了几下,像是大人敷衍小孩子。
“全体趴下!”教官命令道,“原地做50个俯卧撑。”
学生们听闻,虽然心里有100个不愿意,但还是无奈的屈服,纷纷趴在地上做了起来。
有两个人的姿势,很快吸引了教官的注意。
“谁教你们这么做的?”教官说,“手脚撑起来,不要垂在地上。”
花向阳一听,一种莫名的羞耻感涌上心头,回了一句:“好。”
“还有你,一直撑着干嘛?”教官走到郭超华身旁,“下不去吗?”
“嗯!”郭超华说。
“哈哈哈哈——大胖子下不去……”周围的学生纷纷嘲笑道。
“吵什么?”教官怒目圆睁地看着他们,“保持安静!谁要是再吵,就再加50个俯卧撑。”
学生们一听,顿时安静下来。
“你别做了!”教官说,“去跑十圈,燃烧一下脂肪。”
“嗯!”郭涛华缓缓爬起来,一边哭一边向跑道走去。
日落月起,来到夜晚。
经过一天的军训,郭超华和花向阳已经精疲力尽,骨头好像都快散架了。
他们一回到寝室,连鞋子也不脱,便一下子瘫倒在床上。
不一会儿,门外传来一阵阵敲门声:“咚咚咚——”
花向阳心想:我没锁门呀!不管了,累死了!
“快开门!”徐朋一边敲门一边说,“咚咚咚——不然弄死你。”
花向阳一听吓得急忙睁开眼睛,用余光扫了一下门口,见无人开门,担心惹怒他,牵连到自己,赶忙从床上起来给他开门。
“你怎么现在才给我开门?”徐朋踢了花向阳一脚,“是不是我平时对你太温柔了?”
花向阳没有回答,愤怒和委屈在身体里涌动。他扑倒在床上,将头埋进被子里小声哭了起来。
“你个龟孙!徐朋走到郭超华的床边,“给我起来!”
郭超华假装睡着,没有理他。
“你装死是吧?”徐朋一边踢他一边说,“让你装!让你装!踢死你!看你醒不醒!”
“啊——”郭超华惨叫道,“求求你放过我吧!”
“你知道我为什么踢你吗?”徐朋说。
“因为中午的事……”郭超华说,“我下次不敢了!以后鸡腿全给你……”
“你早干嘛去了?徐朋说,“已经晚了!”
“朋哥,你消消气!”邹懂懂说,“我想到一个好玩的。”
“什么?”徐朋说,“说来听听。”
“前几天那几个女的,殴打我们班的那个母猪,还光她的衣服拍成视频发到快手上……”邹懂懂说,“一夜之间,她就涨了几千粉丝。”
“倒是挺有趣。”徐朋说,“你来拍视频。”
“可以开始的。”邹懂懂说。
“你个死猪!给我下来!”徐朋狠狠地踢了郭超华几脚。
“我求求你了,放过我吧!”郭超华流着眼泪说。
“赶紧给我滚下来!不然弄死你……”徐朋用手指着他。
郭超华一听害怕极了,一边流着眼泪一边起身下床。
“站好——立正。”徐朋说,“向右转——”
郭超华又羞又气,一时间昏了头,转向左边。
“你个蠢猪!”徐朋扇了他一巴掌,“转错了!”
郭超华没有吱声,流着眼泪转到右边。
“把衣服脱了。”徐朋说。
“啊——不行——求求你放过我吧……”郭超华哭着哀求。
“不行?”徐朋随手从床上拿起皮带,“你再说一遍。”
“我……”郭超华哭着说,“求求你了……”
“不脱是吧?”徐朋一边拿皮带抽他一边说,“让你不脱!让你不脱!打死你!”
“啊——不要打了……”郭超华哭着说,“我脱……我脱……”
“快点!”徐朋说完,扭头看着邹懂懂,“你猜他的有多大?”
“哈哈——”邹懂懂笑着说,“听说胖子的都小。”
当徐朋把头扭过来之时,郭超华已经脱掉了T恤和裤子,只剩下内裤。
“奶子真大!”徐朋说,“内裤也要脱掉。”
“这至少得有一斤肉。”邹懂懂笑着说。
郭超华一听顿时羞愧难当一下子涨红了脸,低着头不知所措的站在那里,仿佛一只待宰的肉猪。
“快点脱掉!”徐朋命令道,“聋了吗?”
“我……我不……”郭超华说,“不想……不想脱……”
“你是没有挨够吗?”徐朋举起皮带,“还想挨吗?”
“我……”郭超华面对凶狠的恶人和冰冷的皮带,只好选择妥协,放弃最后的尊严,脱掉了内裤。
“被你说中了!”徐朋笑着说,“他的好小。”
“哈哈哈哈——”邹懂懂笑着说,“简直就跟金针菇差不多。”
此时郭超华的心里又气又羞,有一股倒不出来的苦水在他的胃里来回翻滚。
“把这个举起来。”徐朋把扫帚递给他,“喊‘迪迦奥特曼变身’。”
郭超华把扫帚垂在地上,面无表情小声说:“,迪迦奥特曼——变身。”
“啪——”徐朋打了他一巴掌,“举起来!大声点!”
郭超华忍着泪水,用尽全身力气,高高举起扫帚,怒吼道:“迪迦奥特曼变身——变身!”
“哈哈——”徐朋和邹懂懂笑道。
此刻郭超华再也忍不住了!
气愤,羞耻,恐惧,绝望在他体内涌动,最后只能化作委屈的泪水。
他现在只能哭,除此之外什么也做不了。
“不要躺在床上装死。”徐朋走到花向阳床边,“给我起来!”
花向阳听完,心里害怕极了,赶忙把头从被窝里钻出来,翻身下了床。
“叫……叫我……有……有事吗?”
“过来!”徐朋说,“踢他一脚。”
“啊——”花向阳说,“这……不……不……不好吧……”
“快点!”徐朋双眼恶狠狠地看着花向阳,“你不打他,我就打你。”
花向阳看着他那凶恶的眼晴,又看了一下郭超华那哀求的眼神,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取舍。
“你个龟孙!”徐朋踢了花向阳一脚,“发什么呆?”
花向阳被这一脚震醒,他轻轻握着拳头,缓缓走向郭超华。
“打他!”徐朋说,“快点!”
花向阳看着他那哀求的眼睛,心顿时被刺痛,可是却无可奈何。
如果他不打郭超华,徐朋肯定不会放过他。
于是他选择闭上眼睛,慢慢抬起拳头。
正当他的拳头快要打中郭超华的脸时,他及时刹住了。
“我做不到。”花向阳低下头,放下拳头。
“你个龟孙!”徐朋说,“你说什么?”
“我做不到!”花向阳说,“我无法像你们一样心安理得的去欺凌一个无辜的人。我的爸爸,我的良知以及我所受到的文化教育不允许我去欺凌他。”
“你个龟孙!说得啥玩意?”徐朋踢了他一脚,“给我滚一边去,一会儿再收拾你。”
花向阳如释重负,一下子瘫倒在床上。
“你起来!”徐朋冲赵情情喊道,“打他!”
赵情情一听愣了十秒,像木头似的起身下床,目光呆滞的径直朝郭超华走去。
他看着郭超华那哀求的眼神和无辜泪水,心里没有感到一丝怜悯。他不知道什么是良知,什么是作恶,什么又是欺凌。他只知道,如果他不这么做,他也会被打。
他举起拳头朝郭超华的脸上打去。
不知他用了多大的力气,只听见郭超华的惨叫和徐朋的笑声。
“打的好!”邹懂懂笑着说,“再来一脚!”
赵情情听见呐喊,顿时有了精神,又抬腿踢了郭超华一脚。
“来,抽一支。”徐朋递给他一支烟。
他连忙接过烟,熟练的放进嘴里,“火……火……”
“好!”徐朋用打火机给他点烟。
“哈哈哈——”邹懂懂笑道,“傻子吸烟。”
“趴下!”徐朋冲郭超华说,“做50个俯卧撑。
郭超华一听,压着心中的怒火。咽下委屈的泪水,缓缓把身体放到地上,用四肢艰难的支撑着。
“你看!”徐朋说,“他硬了。”
“哈哈哈——”邹懂懂笑道,“死肥猪日地板……”
“咚咚咚——”门外传来一阵敲门声。
“谁呀?”邹懂懂朝门口走去,“来了!”
他以为是隔壁的狐朋狗友,于是便打开了门。
当他推门往外看去,却傻了眼。
一个扎着两条马尾辫,穿着一件短袖白衬衫,戴着眼镜的女老师站在门口看着他。
“马老师,你怎么来了?”邹懂懂一脸懵逼的看着她。
“我来查寝。”马老师说,“听见你们这里有动静,就先过来看看。”
“噢!”邹懂懂闪到一旁,给老师让出一条路。
“啊——”马老师往里面看了一眼之后,吓得赶忙捂上眼睛。“他怎么不穿衣服?”
“可能太热了。”徐朋笑着说,“听说胖子怕热……”
“赶紧把衣服给我穿好。”马老师闭眼关上了门。
“穿好衣服。”徐朋把嘴贴在郭超华耳边,“我警告你,不要乱说话,不然弄死你。”
不一会儿,郭超华穿好了衣服。
邹懂懂再次开了门,“老师,他穿好衣服了。”
马老师一听,转身走了进去。
“你是哪个班的?叫什么名字?”
“高一(6)班的,郭超华。”郭超华说。
“你刚才为什么不穿衣服?”马老师说,“趴在地上干什么?”
“我……他……让……”郭超华刚想说出实情,却看见徐朋在瞪他,又把到嘴边的话咽了回去。
“你怎么了?”马老师说,“为什么不说了?”
“老师,让我来替他说吧!”邹懂懂说。
“也行!你说吧!”马老师说。
“他被人打了!”
“谁打的?”
“就是他——”邹懂懂用手指着正在一旁吸烟的赵情情。
马老师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这才注意到正在吸烟的赵情情。
“别吸了!”马老师说,“把烟扔了。”
赵情情被这突如其来的吼叫吓得惊慌失措,竟将烟头掉在床单上。
他看见烟头把床单烫了一个大洞,又伸手去捡烟头,被烟头烫的嗷嗷大叫。
马老师看着他那呆滞的目光和笨拙的动作,一时间难以相信他是欺凌者。
“他真的打人了吗?看着不像。”
“老师,你可不要被他那无辜的外表欺骗了。”邹懂懂把手指递给她,“我有证据。”
马老师半信半疑的看着手机,当她看到赵情情拳打脚踢郭超华时,彻底相信了。
“看来还是不能以貌取人。”马老师说,“把视频发到我微信上。”
“好,没问题!”邹懂懂说,“老师,你可不要轻易放过他,一定要为我们伸张正义呀!”
“是呀,我现在好怕!”徐朋说,“很怕他也会欺凌我。”
“我会上报学校的。”马老师说,“你们早点休息,我查寝去了。”
“老师再见!”徐朋和邹懂懂喊道。
正当马老师快要跨出门口时, 花向阳从床上爬了起来,“老师,等一下!”
“怎么了?”马老师转身说道,“有什么事吗?”
“老师……其实……他没……”花向阳说。
“你别给老师添乱了!”徐朋恶狠狠的看着他,“都这么晚了,有啥事明天再说吧。”
“没事!”马老师说,“有啥事,你说吧。”
“没事了,不要紧。”花向阳说。
“那我走了。”马老师说,“以后有事尽管跟我说。”
“嗯。”花向阳说。
马老师转身出了门。
邹懂懂站在门口看到马老师走远了,这才关上门。“她走了。”
徐朋一听,像是一只跳出囚笼的野兽,冲到花向阳面前,一把抓起他的衣领往上提,就像是抓起一只软弱的绵羊。
“你刚才想跟老师说什么吗?”
“没什么……”花向阳面慌心跳,“我……我……我只……我只是想……问他几个……学习上的问题……”
“真的吗?”徐朋手一使劲把它扔到床上,“你可不要骗我,不然弄死你!”
“砰——”花向阳头撞到床边的铁架上。
他用手捂着头,哭了起来。
徐朋没有搭理他,和邹懂懂靠在一起欣赏手机里下载的那些小电影。
他们丝毫没有怜悯的同情心,也听不见无辜心灵的哭泣。只有主宰他人的权欲才能让他们有一丝快感,就像那些小电影一样,满足他们的空虚。
“咕咚——”花向阳的手机响了一下。
他打开手机一看,爸爸发来了一条微信:向阳在学校怎么样?有没有人欺负你?
他心想:我受点委屈没什么,可不能让爸爸为我担心。
他想到这里,止住眼泪给爸爸回到一条微信:爸爸,不要为我担心。我在学校很好,没有人欺负我。
他把微信发送出去以后,舒了一口气,放下手机,把头埋进被窝里小声哭了起来。殊不知郭超华也藏进被窝里哭泣。
弱者的眼泪总是那么廉价,不需要付出高昂的代价,不需要使用巨大的辛劳,只需要那么一点微小的刺激。
时光飞逝,一连过了数日。
早晨,在操场上,教官对学生们说:“下午2点,学校要举行军训闭营仪式。我们还有半天的时间,大家好好练。”
“是!”学生们喊道。
“”花向阳、郭超华、赵情情你们三个出列。”教官说,“你们三个动作不规范,不要练了,去休息吧!”
郭超华一听面露一丝笑意,立马拔腿便跑。
花向阳有点不舍,又有点羞愧,看了一眼教官和同学们之后也走了。
只有赵情情还傻傻的立在人群里,像木头似的一动不动。
“你可以走了!”教官说,“你还站在这里干什么?”
“可以走了。”旁边的同学小声对赵情情说。
赵情情双眼呆滞,愣是等了十秒才反应过来,缓缓走出方队。
炎热的天气,使人稍微动一下就会汗流浃背。
糟糕的是吝啬的寝室连风扇也没有。
花向阳见厕所前面有一片绿荫,于是便去纳凉。
刚巧郭超华也在这里玩手机。
“对不起!”花向阳说,“昨天晚上我没有勇气告诉老师真相。”
“呵呵——”郭超华冷笑道,“告诉老师也没有用。”
“为什么?”花向阳说。
“老师只会认为那是小打小闹。根本不会重视的。”郭超华说,“反而会激怒他们,到时我们会挨得更惨。”
“也是”花向阳说,“小学初中的时候,有几次我忍不住告诉了老师,老师只是批评了他们几句,他们却变本加厉的报复我。”
“学校就像个鱼塘,老师就好比是养鱼人。他们是大鱼,我们是小鱼。”郭超华说,“养鱼人怎么可能会为了保护小鱼而去捕杀大鱼?他们的眼里只有鱼塘,只有利益。”
“老师没有这么坏吧?”花向阳说。
“呵呵——”郭超华冷笑一声,“你不信可以去试试,看看他们会不会为你主持公道。”
“你不要这么悲观呀!”花向阳说,“即使触摸不到太阳,也要像向阳花一样。”
“呵呵——”郭超华说,“我和我爸说了,他答应马上给我转学。我走了以后,他们肯定会加倍欺负你。要不你和我一起转吧?”
“应该不会吧!我躲着他们点,尽量不和他们接触。”花向阳说,“你转去哪个学校?”
“南洋四中。”郭超华说,“如果你哪天受不了的,可以来找我。”
“不了,听说四中很差的!”花向阳说,“我想考个好大学,还是留在这吧。”
“不管你了,我回去收拾东西了。”郭超华起身说道。
花向阳望着郭超华离去的背影,叹了一口气。
随后,他掏出手机看小说。
过了一会,一个熟悉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你在这里多久了?”
“啊——”花向阳抬头一看,刘伟杰正站在他身旁。
“你个龟孙!”刘伟杰扇了他一巴掌,“给我装什么?”
“我……”花向阳用手捂着被打的脸。苦水涌上心头,可是倒不出来。
“杰哥,走吧,别理他!”王馨拉起刘伟杰的手。
“走,去我家再玩一会。”刘伟杰说。
花向阳瘫坐在地上,看着他俩大摇大摆朝校门口走去。
时光飞逝,来到下午。
“2020年秋季军训成果汇报暨闭营仪式,现在开始。”刘副校长坐在主席台上宣布。
话音刚落,宽大的操场一下子热闹起来了。
学生们个个精神抖擞,严阵以待,在各方队教官的带领下队列严整、口号响亮。他们以标准的军姿和步伐展示表演了国旗护卫队、军体拳、擒敌拳、战术演练等。
“下面请学生代表——张浩天同学上台发言。”刘副校长说。
在阵阵掌声的推动下,张浩天缓缓走了上去。
“大家好!我是来自高一(2)班的张浩天。通过这次军训,让我收获了很多……”
“高一(2)班?和向阳一班。”花开站在围观的人群里小声说道,“不知道向阳会不会上台?”
花开站在人群里望着一个又一个学生上台发言,一个又一个学生走下台,愣是没有看到自己的儿子。
“由于杨校长去教育局开会去了,下面由我做总结报告。”刘副校长说,“立正、稍息、跨立、蹲下、敬礼……每个细微的动作都汇聚了二中学子戮力同心的集体力量……另外,我还有一件事要讲,就是几天前的一个晚上,在男生寝室发生了一起欺凌事件……”
“坏了!该不会是向阳吧?”花开小声嘀咕,“他那么老实,肯定被人欺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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