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情亲绝望的句子,极度伤心绝望的句子亲情!

1、

今天医院里相当忙,陆鹿是临近下班的时候才有时间看手机的。
只有俞九西发来的两条信息——
[你今天下班别买菜了。]
[我做饭。]
嗯?俞九西不是说他不太会做饭的么?陆鹿有些疑惑的思索着,回了简单的一个‘好’,就把手机收了起来。
幸亏她看了一眼,否则真的要折去超市买菜了。
等陆鹿回到家里的时候,俞九西正在处理一条案板上的活鱼。
那鱼活蹦乱跳的,他用刀背砸了几下没砸晕,反而水花迸溅地把自己身上的家居服弄湿了不少,他穿着浅灰色的棉布家居服,袖口挽到手腕露出一截劲瘦的小臂,没做造型的头发蓬松绵软,刘海耷拉到懊恼的眉眼前,难得有种卸下装模作样后的少娘感。
陆鹿静静‘欣赏’了几秒钟,走过去贴心的说:“我来处理?”
“不用,我按照教程学了一个菜式。”俞九西顿了一下,微笑:“做给你吃。”
见他坚持,陆鹿也没说什么,脱下外套去洗手了。
只是鱼还是生的,等到做好得好一阵子时间,幸亏刚刚下班不算饿。
等了约莫一个小时的时间,期间陆鹿坐在沙发上,听到厨房里传来窸窸窣窣的响动,心想俞九西虽然不会做饭……但还似模似样的。
但这念头等到菜端上来就被推翻了。
“你手怎么了?”陆鹿皱眉,一双美眸紧盯着俞九西划了个口子的手:“不小心伤到了?”
“没事,刮了下。”俞九西扫了眼,无所谓的耸了耸肩:“来吃饭。”
他忙活了一个小时的菜色是剁椒鱼头,怪不得切东西的声音那么规律,红艳艳油滋滋的,就是…
“伤口沾了辣椒不疼么?”陆鹿哭笑不得,从包中拿了一个创口贴走近他:“先简单贴上吧。”
也许是她因为医生的习惯,包里会准备着创口贴。
陆鹿牵过俞九西的手腕,撕开创口贴后帮他包上,垂着眼睛的样子乖巧又温柔。
温柔,对她这种偏冷感的少女算是一个不常见的词汇,但此刻,俞九西真的觉得她很温柔。
嗯,那因为这做饭的生疏挨的刀子也值了。
俞九西低头亲了亲她的头发,笑笑:“谢谢,菜凉了就不好吃了。”
“不会。”陆鹿坐在他对面,眼睛弯了弯:“我挺喜欢吃剁椒鱼头的。”
她本来只是随口一说,但没想到俞九西回了句:“我知道。”
“嗯?”陆鹿拿着筷子的手一顿:“你知道?”
“嗯,所以是新学的。”俞九西扯开话题,有些期待的看着她:“好吃么?”
虽然满腹疑惑,但这菜是俞九西受了伤才做成的,陆鹿想了想,还是先吃。
她夹了块雪白的鱼肉吃进去,牙齿嚼着,半晌后笑了笑:“嗯,好吃。”
她没说假话,味道是真的还不错,没想到俞九西还蛮有做菜天赋的。
可能聪明的人,做什么都会更快更灵一些吧。
俞九西唇畔的弧度一直都是上扬着的,但眼睛垂下的时候,里面的情绪却很冷淡。
甚至有一种山雨欲来风满楼的阴沉前缀感。
一直以来他都太自信了,以为自己对陆鹿足够好,足够关心,可直到听到陆灼说的那一切……他才知道自己自大的厉害。
陆鹿作为他的妻子,他连她喜欢吃什么都不知道,前几天居然还好意思对她发火。
自己凭什么凶她呢?
她一个姑娘,什么都没有要求的就和自己结婚总得图一些什么吧?陆鹿不图他的钱,也不图感情,他只把她当避风港,但自己的表现还那么不安稳。
俞九西必须承认,他挺后悔之前凶她的。
所以今天这顿饭是赔罪,他亲手做的赔罪。
今天这顿饭的氛围很安静,陆鹿也敏锐的察觉到了男人的情绪有些不对劲儿——可自从上次吵架后现如今还是在‘有心结’的和好极端。
所以对于一项在感情上有些迟钝的女孩来说,她并不知道该怎么关心他。
直到吃完饭了,陆鹿主动要求洗碗。
可今天按照一人一天的流程,本来是轮到俞九西的。
后者怔了一下,轻声问:“为什么是你刷?”
“你做饭了嘛,我就刷呗。”陆鹿笑了笑:“你看起来心情有点不好。”
但她却不问他为什么心情不好。
俞九西无声地叹了口气:“我没有——唔,这样吧,还是我来。”
说好一人一天的,得守规矩。
“不,你休息吧。”陆鹿坚持着拦住他,自己戴上塑胶手套:“你手上的伤口最好别沾水。”
俞九西怔了下,有些恍惚的低头笑了笑。
“老婆。”他俯身在陆鹿耳边嘟囔了句:“蛮贴心的嘛。”
说完不待陆鹿反应,便已经转身离开了餐桌旁。
女孩儿看着他的背影,有些不好意思的抿了抿唇,自从那天‘和好’之后,在除了床上以外的场合中,他还是第一次和以前一样……绅士的耍流氓。
只是戏谑完陆鹿的俞九西在客厅沙发坐下,眼睛里的情绪渐渐沉静下来,还是肉眼可见的低气压。
很明显的,不开心。
他脑子里总是不自觉的飘过陆灼对他说的那些话。
在俞九西提到郑嚣这个人后,陆灼很敏锐的就反应过来前因后果,皱着眉喃喃道:“他怎么会这么快就回来…他去找我姐了?姐夫,你和我姐因为这个不开心了么?”
他很敏锐,和他的姐姐一样。
俞九西缄口不语,把幻想的空间留给陆灼一个人。
而少年是个聪明人,不自觉越想越多的同时竟然已经能大致猜测出来他们的吵架原因了。
“你和我姐结婚才两个月左右,郑嚣就回来了。”
陆灼念叨完这句话后,恍然大悟的爆了句粗口:“靠,我姐不会是因为这个跟你结婚的吧?她傻不傻啊?”
就算想摆脱郑嚣找避风港,也没有这么慌不择路的吧?
俞九西清隽的眉宇之间暗了暗,声音也不自觉的降低几分温度:“究竟是怎么回事?”
“呃,姐夫,你千万别误会,我姐不喜欢郑嚣,你别因为这杂碎和她吵架。”陆灼急急的解释几句,颇有些咬牙切齿的恨意:“那姓郑的,对我姐是单方面的纠缠。”
“我姐上高中的时候,差点被他侵犯到。”
……
听到这句话之后,周遭的一切仿佛都有些消音般的空白了。
指尖刚刚被刀切到的伤口在隐隐作痛,后知后觉的,玻璃杯都拿不住。
‘哗啦’一下摔在地板上,四分五裂。
“怎么了?”正在刷碗的陆鹿听到声音,探头看了一眼,结果就看到一地的玻璃碎片和水渍。
“手疼。”俞九西目光空洞地看着女孩儿纤细柔软的身影,声音有些委屈:“不小心摔了。”
“九哥。”陆鹿觉得有些好笑,走过来低头瞧了瞧他:“你怎么忽然和小孩似的?”
就,还怪可爱的。
俞九西没说话,趁机把陆鹿抱到自己的膝盖上——然后磨磨蹭蹭的抓起女孩的右手揉捏着。
他抚摸着她柔软的掌心,那皮肤光滑,柔和,没有伤口,肤色也洁白如玉,仔细看的话,只有一点点的轻微痕迹。
从虎口的位置到掌心一小条疤痕,淡到几乎都看不出来。
他只是指尖被锐器上了一小道口子都会疼,那当年的陆鹿抓起刀却不小心伤到自己的时候,她会有多疼?
即便那样,她也把手中捍卫自己的武器抓的很用力。
陆鹿早已不记得当年受过的伤了,见到俞九西低头盯着自己的手,还很疑惑:“你在看什么?”
“没什么。”俞九西轻声应,低头亲了亲她的掌心。
他垂下的眼睛里划过一丝冷色,宛若暗夜峭壁里行走的孤狼-
第二天,陆鹿从上班开始眼皮就跳的厉害。
和重新遇到郑嚣的那天一样,右眼皮跳灾的跳,没有原因的心神不宁,一上午干什么都不太在线,也就没接什么病人。
陆鹿也不知道为什么,她最近总是有些情绪化。
直到中午吃了饭之后才好了些,在茶水间排队等着接热水的时候,一旁的陈姐还同她说笑:“小鹿,你这结婚之后怎么还瘦了?不都说新婚蜜月养人么?”
闻言,陆鹿下意识的摸了摸自己的脸。
其实陈姐说的没错的——新婚蜜月确实养人,她当时也破天荒的重了几斤。
只是蜜月之所以被称为蜜月期,就是因为是有期限的。
陆鹿敷衍的笑笑,没说话,排队等待的茶水间里只有机器的声音,‘嗡嗡’的,和她口袋里的手机形成相得益彰的二重奏
她慢了半拍才反应过来手机一直在响,拿出来瞧了一眼是个陌生号码,便有些疑惑地接了起来:“喂?”
“你好,请问是陆鹿么?”电话对面是一道很公式化的女声,就想一台冰冷的仪器:“俞九西是你什么人?”
“他,”陆鹿一愣:“他是我先生,有事么?”
“哦,那既然是夫妻,你就来警察局一趟吧。”对面的警察显然很忙,说的言简意赅:“他把人给打了,打得还挺狠。”
“你过来一趟,市公安局。”
市,公安局?陆鹿险些咬到了舌头,忙问:“警察,我…我丈夫打谁了啊?”
像是俞九西那么冷静理智的男人,怎么会做出来打人打到警察局的事情呢?!
警察很忙,通知过后就马上要挂电话,最后回了一句:“是一位姓郑的先生,您赶紧过来吧。”
伴随着‘啪’地一声撂电话响动,陆鹿怔了下,脑子里那根弦也快断了。
俞九西……把郑嚣打进了警察局?
意识到这个可能性后,陆鹿连忙把杯子放在一旁,连假都来不及请,便匆匆的跑了出去。

2、

陆鹿着急忙慌跑到公安局的时候,发现许行霁也在。
她曾经治疗过许行霁大半年的时间,见面的次数算多,但能瞧出来许行霁是个性格比较散漫的人——有种万般事情不放在心上的随性感。
而这样一个人,此时此刻是皱着眉的。
那是不是说明…俞九西把人打得挺狠的?
思及于此,陆鹿刚刚下车的小腿差点一软,来来往往间有个便衣警察瞧她一眼,也没放在心上,只当是这警局的氛围让人紧张。
许行霁也看到她了,微微点点头打招呼:“陆医生。”
“许…许先生。”陆鹿走过去,勉强保持着镇定:“九哥他怎么样了?”
“还在扣押着,神经病。”许行霁耸了耸肩,都气笑了:“多大的人了还想着用拳头解决问题?陆医生,你说他是不是疯了。”
许行霁的嘲讽让陆鹿脸上一阵红一阵白,耳朵都火辣辣的,尤其是他还挺疑惑的嘟囔着:“奇了怪了,老九平日里也不是这么冲动的人啊?他这人,一贯忒能装。”
的确,俞九西根本不是那种会用武力解决问题的冲动人士。
他这次动手,是因为她。
陆鹿捏着手机的指骨紧了紧,半晌后轻声问:“他打的那个人受伤严重么?”
她只希望不太严重,并非关心郑嚣,而是如果严重的话,他会借机不依不饶的为难俞九西。
“还好。”似乎知道她在担心什么,许行霁弯了弯唇,眸子里闪过一丝冷色:“陆医生,不用太担心,老九是正当防卫。”
也就是说,是郑嚣先动的手。
可郑嚣为什么要主动打人?或者说,他凭什么主动打人?
陆鹿怔了一下,秀眉皱得更深,匆匆留下一句‘我先进去看看’,然后就忙不迭的走进公安局。
俞九西正被做笔录的警察弄在桌子前面问话,他身上的衣服和头发都乱糟糟的,指骨上有几道明显的血瘀,俊气的脸蛋上也受伤了,唇角破了一道口子,显得狼狈中又带着一股尚未消散的戾气。
是在他这种向来绅士温柔的人身上少见的‘杀气’。
陆鹿很急的跑了进来,却在近在迟尺的时候却又忍不住停下来。
但她急促的脚步声已经被听到,俞九西抬头看到女孩儿,眼睛里划过一丝狼狈的懊恼。
“你好,是陆小姐么?”刚刚给她打电话的女警察此刻招呼道:“来这里做保释。”
陆鹿应了一声,转身跟着她过去。
脚下不停的同时,还打开手机用地图查了一下附近的医院——俞九西脸上和身上的伤总得处理。
听说郑嚣没怎么样,都假模假式的先去了医院。
俞九西怎么就这么实诚?毫不反抗的就来公安局了。
保释过后离开公安局,许行霁开车送他们去的附近的医院。路上,陆鹿陪着俞九西一起坐在后排,氛围平静诡异的厉害。
而前座的免费司机没注意到这暗流涌动,抱怨了俞九西一通继续道:“你这短时间不能离开市里了,基本就是公安局随叫随到,被你打的那边还保持着随时起诉的权利呢。”
“呵。”俞九西冷冷的笑了一声,颇为不屑:“那又怎么样?我也有起诉他的权利。”
“大哥,你闹呢?”许行霁闻言差点笑趴下,连连摇头:“人家可比你受伤要重,好像都找伤残鉴定那边来介入了——你也就占了个他先动手‘正当防卫’的名头。”
还不知道是不是勾引人家先动的手。
无视了许行霁话音中的讽刺,俞九西淡淡道:“占这么一个名头就够了。”
“不过我真不能理解,那人是谁啊?”许行霁握着方向盘转了个弯,笑着问:“能让你动手。”
俞九西上一次动手揍人……是什么时候他都记不清了。
但有一说一,许行霁严肃道:“你打架挺菜的。”
所以,俞九西从来就不提倡用武力解决矛盾来着,他怎么会主动打人?
注意到陆鹿在仔细的听着,俞九西连忙暴躁的打断他:“你能不能闭嘴?”
话怎么这么多呢?
男人打架的能力有的时候和那方面的能力一样,是不想被人说‘菜’的。
“哦,抱歉。”许行霁异常诚恳的‘道歉’:“我不知道你这么要面子。”
“……下车。”可算熬到了医院,俞九西二话不说地拉着陆鹿下车,头也不回。
“其实这点伤你都能帮我处理了。”俞九西看着自己本来淤血现在红肿起来的指骨,无所谓的笑了笑:“何必来医院。”
说话的时候牵动到唇角的伤口,男人皱了皱眉。
“我不帮你处理。”陆鹿的声音却格外的冷:“去找医生。”
俞九西怔了下,试探地问:“生气了?”
废话。
陆鹿深吸一口气,抬眸看着他:“为什么要打架?许先生都说了你打架很菜。”
俞九西:“……他胡说的,我没有很菜。”
他还是比较介意‘菜’这个字的。
“郑嚣是不是找你麻烦了?”陆鹿咬着唇,白皙的眼眶都憋红了一圈:“我就知道。”
她就知道,他会被她连累的很彻底!
“不是啊。”俞九西沉默两秒,轻笑:“是我找他麻烦。”
陆鹿一怔,困惑的看着他。
“是我主动约他出来,和他说了几句话。”俞九西缓缓道:“他就忍不住动手了,呵,年轻气盛的混蛋玩意儿。”
郑嚣那点段位,实在是禁不住自己的撩拨——反应很轻易的激烈起来,正中他下怀了。
陆鹿忍不住问:“你和他说了什么?”
虽然郑嚣那个狗脾气,也许俞九西不用说什么他都会忍不住动手打人,但她还是好奇他说了什么。
俞九西不语,思绪却回到了今天更早一些的时候。
他主动约郑嚣出来,就是为了给他一个教训的。
他是陆鹿的丈夫,而作为一个丈夫,只要血还是热的,就不可能对自己妻子被欺负的那些过往无动于衷。
只是,郑嚣却比他更沉不住气。
自己主动约见,他近乎是迫不及待的赶到了地点,在停车场就对他动起手来了。
比他小两岁的青年眼眸血红,几乎带着刻骨铭心的恨意,一拳一拳砸在自己身上:“去你妈的!你凭什么娶陆鹿?她是我的!”
说实话,俞九西打架水平确实是一般,但怒到极致的血性被激发出来,也是能顷刻间将人掀翻的。
尤其郑嚣不仅仅是一个混蛋,更是□□未遂的犯人。
面对俞九西狂风暴雨般的还手和质问,郑嚣有些病态的大笑着:“你原来是因为这个发火,找我麻烦?那你可太晚了点了。”

“你想要一个清纯如白纸的妻子么?那你干嘛要陆鹿啊?”
“她和我,除了最后一步什么都做过了。”
郑嚣狠狠的吐了口带血的唾沫,冷笑着盯着俞九西:“俞先生,你不介意么?你妻子有我这么个阴魂不散的前男友。”
“前男友?你太看得起自己。”俞九西嗤笑:“□□犯还差不多。”
郑嚣脸上强装出来的笑意一僵。
“另外,不管你信不信,我确实不介意,二十一世纪了,你以为谁都是那种老旧思想?”俞九西一字一句,说得异常清晰:“我不在乎我女人的过去,她怎么样我都喜欢,只有大脑被裹脚布缠住了的男人才会在意这一点。”
“更枉论,她是被你强迫还拼命保护了自己的存在,你现在口口声声的侮辱她揭伤疤,你以为你很爱她?”
“郑嚣,你从头到尾都是一个只懂得强迫她的变态。”
所以,陆鹿永远不会睁眼瞧他一眼。
而自己只有心疼她。
心疼她的过去,并且敬佩她有在泥潭里爬出来的勇气。
但这些曲折的过程俞九西并没有对陆鹿说,在女孩儿殷切的注视下,他笑了笑,只告诉她自己对郑嚣说的最后一句话——
“我和他说,别再缠着我老婆,否则……”
“我弄死他。”
他打架不是很在行,但是惹急了玩阴的,郑嚣那脑残怎么可能是对手呢?
一瞬间,陆鹿心里地动山摇,就…好像地震了起来。
长时间赖以为生的‘坚强自立’在另一个人毫无底线的关心呵护之下,就像咯吱咯吱摇曳的苍老树木,那根弦都快要断了。
“你,”她怔怔的看着俞九西,手指不自觉的蜷缩:“你为什么要这么说?会…会有很大的麻烦的。”
“相信我,不会有麻烦的。”俞九西把她拉到自己近在咫尺的身前,抬起修长的手指擦了擦陆鹿眼角的水痕:“别哭。”
陆鹿自己都没意识到,不知不觉她已经开始流泪。
俞九西的温柔像一座温柔的大山,她惶恐是因为无以为报,所以只能哽咽着对他说实话:“你别对我太好了。”
她是个理智的人,知道超越极限的好是她报答不了的。
俞九西轻笑了一声,心想她怎么总是说傻话。
她是他的妻子,不对她好,难不成他要对别人好去?只是……
“陆鹿,答应我一件事。”俞九西抬起她的下巴,严肃道:“别再继续吃药了。”
是药三分毒,但凡长期服用都是有危害的。
陆鹿身子一僵,困惑的看着他:“你怎么知道…我吃药?”
其实她一直觉得服用精神方面的药物是件挺难以启齿的事情,她不愿意被人当作精神有问题,所以谁都没告诉。
“看到抽屉里的药了,所以去问了一下陆灼,你之前有没有吃过。”俞九西顿了一下,若有所思地问:“那药有助睡眠的功效,你最近失眠么?”
陆鹿没回答,吸了吸鼻子,轻声问:“陆灼都告诉你了,对么?”
所以他才会去对郑嚣动手。
“告诉了一部分,不过我更想听你亲自跟我说说。”俞九西大寿拍了拍她纤瘦的背,轻轻安抚:“如果你愿意说的话。”
不想说,他也不会勉强。
陆鹿沉默片刻,下定决心似的开了口:“我很讨厌郑嚣,从…十七岁的时候就开始讨厌他了。”

3、

十七岁,本应该是在学校和书本里徜徉的无忧岁月里,是每个人一生只能经历一次的青春花季年华。
但陆鹿的十七岁,却是在无边无际的压力中度过的,等文理分班后遇到了郑嚣,这压力更是直接变成了黑暗。
她原生家庭并不富裕,父母是典型重男轻女的小市民工人,在陆鹿有记忆起,她就要承担起照顾弟弟的重任。
陆灼比她小了七岁,她上高中的时候他上小学,但每天早上她都要送他上学,晚上还得趁着晚自习之前的空当骑着自行车狂奔回家接陆灼,然后应付性的给两个人匆匆做口晚饭在迅速赶回学校。
一手还不错的厨艺,就是在那个时候天天奔波着练出来的。
虽然父母都不靠谱且小家子气,但陆鹿比较欣慰的是陆灼比较懂事——大概是知道她‘养活’他,从小就很孝顺。
有的时候陆鹿时间来不及了,小小少年自己也能回家,还勉强会煮两个鸡蛋给她吃呢。
高中繁重的学习任务和家庭压力让陆鹿像是一块压缩饼干,风驰电掣的骑着自行车来回奔波的时候宽大的校服总会被风吹的鼓胀起来。
衣服像是巨大风筝,而少女细瘦伶仃的四肢像是支撑着的杆。
有的时候为了节省时间,陆鹿会选择抄小路走。
燕市的一中校东门有一条窄窄的小胡同,从那里穿越过去再过一条小路就能到她家小区,比走大路要节省十几分钟的路程。
但小路常年失修,坑坑洼洼,就算陆鹿车技不错每次经过时都颠簸的厉害,总有几乎刹不住车的错觉,可她依然会选择抄近路。
因为不知道走捷径是要倒霉的。
直到某天下午回学校快要迟到,她飞速的蹬着车子越过坑坑洼洼的一路,感觉快要颠到吐出来的时候,胡同尽头突兀的走出来几道人影。
陆鹿吓了一跳,急急忙忙的按了自行车的手刹,后车轮十分不给面子的卡在了地面上的石头块缝隙里,她踉跄的从车座上摔下来,穿着校服裙子的腿重重的磕在地上,脏污了一大片。
还疼得很,可能要破皮了。
但让陆鹿不舒服的不是她膝盖上的伤口,而是头顶那群学生在怔了一下后,嘻嘻哈哈又颇为轻浮的笑声。
“卧槽,哈哈哈哈这妞来碰瓷的么?”
“郑少,你看看啊,这是咱们学校的妞,吓我一跳。”
“咦?这姑娘长得真漂亮,腿也长……”
“同学,你是哪个班的啊?”
陆鹿急忙站了起来,有些警惕的看着他们——然后才看清他们是一群虽然穿着校服,但头发却五颜六色的混子。
不但如此,还打耳钉,抽烟,和她这样的好学生是天上地下的两种人,看着她的时候,是明目张胆的不怀好意。
而这些人里,其中就有郑嚣。
假如时光可以倒流,那么陆鹿那天绝对不会走捷径走窄巷,但上天不会给她第二次选择的机会。
少女不想惹事,沉默的打算绕过他们直接走。
只是这群混子却不打算就这么放过她——遇到漂亮妹妹不胡侃两句的话,还对得起混子这个评价么?
一个染了一头耀眼黄毛的男生挡住陆鹿不让她走,不断地问她叫什么名字,哪个班的,全然不把女孩儿的沉默当回事,甚至还有愈演愈烈的趋势。
眼看着要到上课时间,陆鹿不禁有些急了,她目光突然越过黄头发一顿,高声喊了句:“张主任!”
张主任是学校的教导处主任,时常在学校周围一代巡逻,看能不能抓到违反规定的‘坏学生’。
女孩儿这一嗓子,立刻让挡在她前面的几个人齐刷刷的回头看,而陆鹿抓住这个机会,毫不犹豫的穿过去‘逃跑’。
看着陆鹿纤细的背影,几个混混笑了起来。
“那女生是真漂亮,啧啧。”黄头发看着郑嚣目不转睛的样子,戏谑地问:“郑少,是吧?”
郑嚣抛了两下手中握着的钥匙,若有所思:“问我干嘛?”
“郑少,喜欢那种的?”另外一个围观的男生开了口:“刚刚那女的好像是校花,平时独来独往沉默寡言的,傲的很。”
这句话才激起了郑嚣的征服欲,也或许他对陆鹿本来就是一见钟情。
总之,男生在最有挑战性的年级时,是最喜欢傲气的女孩儿了。
陆鹿一直都不喜欢自己‘校花’这个名头。
因为她人缘不好,家庭不好,除了学习拿得出手以外在学校里并无立足的长处,这个名头的存在只能让她周围的男生惦记,女生嫉妒。
说实话,陆鹿生活的并不开心。
而她本来就单调而贫瘠的生活在有了郑嚣的‘介入’之后,就更加难过了。
他就像是龙卷风一样不讲道理的席卷,弄的一片狼藉才罢休。
那天在巷子里是陆鹿第一次见到郑嚣,第二次就是放学后被他拦住,强迫着知道了他的名字,他说自己叫郑嚣,嚣张的笑。
在近乎滑稽的自我介绍后,又说要追她。
这种表白陆鹿听得多了,并没有放在心上,但她没有想到在周一的升旗仪式上,郑嚣作为升旗手在升旗结束后,麦克风还没从台子上拿下的时候,居然就公然和她告白了。
“高二三班的陆鹿,你听好了,我喜欢你,我要追你!”
一句响亮的告白传遍偌大的操场,通过喇叭也传遍了学校每一个人的耳朵里。
这下子所有人都知道一个叫陆鹿的女孩儿,被校霸公然宣示主权了。
这种小说情节一样的桥段发生在现实生活中,只会让陆鹿觉得……郑嚣是个不折不扣的脑残。
更糟糕的是,她的生活完全被打乱了。
自那天起,陆鹿无论走在校园里的哪个角落,都会被来往的同学窃窃私语的笑着议论:“她就是那个陆鹿啊?”
“是啊,郑嚣表白的那个。”
“据说还没接受郑少?啧啧,拿什么乔。”
“就是,真能装。”、

4、

……
很滑稽可笑,她不喜欢郑嚣,好像就十恶不赦一样。
全校所有人都站在郑嚣那边,她作为一个‘辜负’了他的人,就成了全民公敌。
而最让陆鹿痛苦的是郑嚣家里在学校这边有领导,他不知道用了什么手段,直接和她的狐朋狗友空降到陆鹿的重点班里。
几个垃圾学生骤然的空降让整个班级的学习氛围都变了味儿,这下子,陆鹿也把班级的人得罪了。
不止一个人跟她抱怨:“陆鹿,你能不能去你男朋友那差生班啊?几个老鼠屎坏了一锅粥。”
面对无端的指责,陆鹿只能徒劳的辩解:“他不是我男朋友。”
一遍一遍,不厌其烦,但始终没有人信。
那个时候的陆鹿不懂为什么,明明她说的是事实,但所有人都相信郑嚣的一面之词。
她不知道有钱有势的人就是可以操控舆论,而郑嚣就是想用外界的舆论逼她屈服。
但陆鹿不能为了不被指责就去差生班,她和郑嚣那种有钱人家的渣滓不一样,她是要指着学习和高考来改变命运的。
即便被千夫所指,她也必须赖在重点班。
郑嚣说着喜欢她,却丝毫不顾及她的处境只管自己爽,在重点班的时候就和差生班一样想干嘛干嘛,吃喝玩乐大声喧哗——老师都管不了他。
偶尔听到指责的声音,郑嚣就会一挑眉,桀骜不驯的骂着去劝说他的人:“你算老几啊也敢来老子面前逼逼,滚远点。”
“学校里如果有能让我听话的人,那也就是我们家小鹿了。”
郑嚣随便的一句话,都可以把陆鹿推到风口浪尖,于是同学们都把对于郑嚣的不满发泄到女孩儿的身上了。
越来越多的指责声涌向陆鹿,无非是:“陆鹿,你能不能去说说郑嚣?他因为你来咱们班的,影响的是所有人!”
“就是!这可是高三哎,他那些狐朋狗友影响了我们谁负责啊?负责得起么?”
“哎,我们怎么这么倒霉,和陆鹿一个班级……”
这种指责,几乎就要把陆鹿压垮了。
尤其是她硬着头皮去找郑嚣的时候,后者吞云吐雾中散漫地笑了笑:“想管老子啊?那你得当我女朋友才行。”
“只有老子的对象,才有管我的资格。”
……
这种强迫似的威胁,让陆鹿恶心的想吐。
女孩儿气红了眼,恶狠狠道:“你去死吧!”
这样的对话,在高中那两年不胜枚举,但陆鹿始终没松口当郑嚣的女朋友。
陆鹿最讨厌他那种狂妄自大的德行,从头到脚讨厌,她最讨厌别人的威胁,通过外界舆论的强迫。
可郑嚣从始至终,五毒俱全。
甚至到了高三的时候,他看着近在咫尺出落的越发美颜清丽的少女,便再也不满足于仅仅是‘口头’的追求。
人这个东西就是贱,被拒绝的越狠,就对某样东西越执着。
陆鹿越是郑嚣得不到的那个东西,他就越想得到。
不单单是言语上的表白,他开始趁着无人的时候堵住女孩儿,妄图对她动手动脚。
十七八岁的少男少女什么都懂,早就不再单纯了,陆鹿被他强吻的时候还没反应过来,直到下一秒钟郑嚣灼热的手隔着衬衫布料揽住她的腰身,女孩儿才回神——然后重重的给了他一巴掌。
她打的手都发麻,恶心的几欲作呕。
但郑嚣却丝毫不介意□□上的疼痛,反而舔着唇角笑了笑:“宝贝,你的味道真甜。”
他就是个变态,陆鹿越抗拒,让他就越觉得刺激。
“从那个时候开始,我就特别讨厌和异性的接触。”趴在俞九西的怀里,陆鹿声音有些嘶哑的描述着自己高中时候波折又苦涩的精力,说到和郑嚣亲密接触的时候,身体还是不自觉的会发抖。
只有感受着俞九西温暖有力的大手揽着她,在她背上轻轻安抚的时候,陆鹿才有力量继续说下去。
坦诚地面对那段她认为不堪回首的过往。
高三时,陆鹿还没有什么性意识,每天除了学习就是学习,但郑嚣却已经无师自通了。
在某天下课后几个男生讨论班级里那个女生胸大的时候,就有人问好信儿的问郑嚣:“郑少,我看校花身材就很好,穿着校服也能看出来有料,胸是不是很大啊?”
“艹,说什么呢你?”郑嚣用书敲了一下他的脑壳,但在一片嘻嘻哈哈的笑声里,却真的忍不住肖想起陆鹿的身材了。
他见过女孩儿脱掉校服外套的模样,纯白的短袖下隐隐约约能看到内衣肩带的形状,腰肢笔直又纤细,上面的肉……应该挺饱满?
想着想着,身上就有一种陌生的燥热。
但郑嚣丝毫不觉得羞耻——青春期的男孩,哪个不会想一想这种事情呢?
只是他的想法通过灼热的眼神就暴露出来了,那一个晚自习,陆鹿都感觉自己的肩背处被他的两只眼睛盯的火辣辣的。
直白炙热的目光,让她整个人都有种很不舒服的感觉,像是……身上爬了一千只蚂蚁。
一看就知道郑嚣怕是又在盘算什么坏点子了,陆鹿如坐针毡,只想晚自习快点结束,她想赶紧跑。
好不容易熬到放学,铃声一响起陆鹿抓着书包就要离开——只是郑嚣仿佛早有准备,更快一步的拦了过来,整个身子都横在了她的课桌前,把女孩圈在桌子和墙的狭窄空隙里。
同学们自然是都不会管这里的,陆鹿也不好没事叫老师,只能默默的抿着唇,低声道:“让开。”
“等会儿。”郑嚣懒洋洋的,露出一口白牙:“有事儿跟你说。”
陆鹿对这个闷热的夜晚不安极了,但在这个班级里没有一个人会帮她,她也没有人可以求助。
等到全部同学都走了之后,陆鹿刚想问他到底要做什么,头顶的白炽灯管就全都灭了。
偌大的教室里一片漆黑,空旷到说话有回音。
这种氛围让人不安极了,尤其陆鹿敏锐地感觉到近在咫尺的郑嚣呼吸声陡然变得更急切起来。
“你,”陆鹿猛的站起来,摸着黑就要向外跑,连腿差点被椅子绊倒磕的生疼都不在乎,直到她纤细的腰身被人从身后抱住,大手在她平坦的小腹抚摸着。
“郑嚣!”陆鹿尖叫,不断的踢他:“你放开我!”
“嘘,小鹿,别喊,你想让人知道咱们在教室里都干什么啊?”郑嚣轻笑一声,声音温柔的好像在哄她,却裹着一层让人呕吐的致命毒药——
“我就是好奇,我们家小鹿的胸大不大。”

5、

陆鹿对于那天晚上的回忆,用一个最鲜明的词汇来描述就是恶心。
恐惧把闷热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只剩下冷,浑身都冷。
那是陆鹿第一次清晰地认识到男女之间的力气差异有多大,当她的手被扣住,膝盖也被有备而来的少年牢牢的顶住,她居然丝毫都没办法反抗。
他在等她成年?
这句问话背后的含义蹦上脑海,陆鹿遍体生凉。
趁着郑嚣的腿放松的一刹那,女孩儿立刻狠狠的一抬膝盖——然后在他的痛呼声中跑掉了。
自那以后,陆鹿总是习惯性的在书包里放一把折叠的瑞士刀子,学校不让带刀具,她只能小心翼翼的藏着。
正因为男女的力量差异很大,逼不得已的时候,她不介意用见血的方式来保护自己。
那段时间是陆鹿最瘦的时候,本来吃的就少,一连串的事情更让体重断崖式下滑,细瘦伶仃的看着都可怜。
她整宿整宿的睡不着觉,一想到第二天还要上学还要面对郑嚣就想吐,那个时候十七八岁的少女也远没有后来这么理智坚强,熬不住了的时候,时常躲在家里偷偷哭。
陆鹿和潘梅香说过几次转学的事情,但后者连理都没理过她一下,全然没放在心里,到最后被她闹的烦了,索性皱着眉骂:“市里的重点高中你闹什么转学?神经病啊!要是不想上学就别上了!”
她不耐烦的状态昭然若揭,陆鹿也就不敢提‘转学’这件事了。
潘梅香这样的态度,在学校里发生的事情女孩儿当然不敢跟她说,偷偷哭也不敢被她看见。
痛苦的几乎要爆炸的时候,只有陆灼是关心她的。
但陆灼比她小了七岁,终究只是个十岁的孩子,还是小学生,除了帮她擦眼泪以外也什么都干不了。
高二那半年加上高三,一年半的时间,陆鹿一直都是这么如履薄冰的度过的。
可她的父母,本该是她最亲近的人,却自始至终什么都没发现,任由她在恶劣的环境里麻木的沉沦下去。
陆鹿本来不是一个阳光开朗的性格,压抑的久了,或许想要报复社会都是有可能的。
那段时间她偶尔走在路上,都会恍惚的看错红绿灯。
有几次过马路时汽车擦身而过,呼啸的风中陆鹿除了一身的冷汗,会害怕自己就这样死了。
但她存在的意义是什么呢?偌大的世界里,她也感觉非常孤独。
而这种压抑,直到在高考结束后的那个盛夏里爆发了。
面对郑嚣接连不断的口头骚扰,肢体骚扰,陆鹿为了高考都一直在忍,可高考后呢?她还有什么好忍的?
女孩儿的生日在九月,她知道郑嚣心知肚明的在等她成年。
陆鹿身上常备的刀子就没有放下过,在十八岁成人前闷热的夏天里,她第一次主动约郑嚣出来。
她知道不能真正过了十八岁,那时候她的‘犯法’会更加严重。
在郑嚣欣喜若狂的眼神中,他的气息渐进,灼热的铺天盖地压向她。而陆鹿的眼神却一直都冷得像冰,只是男生没有看到。
在他最兴奋的那一刻,陆鹿从背后抽出来了她研究揣摩了大半年的刀子。
只可惜是第一次拿刀,第一次伤人,还是偏了。
陆鹿清晰的感觉到自己握着刀柄的手并不是稳的,锐利的刀子只重重地划过郑嚣的手臂,顷刻间见了血,肆意挥洒在她黑色的短袖上。
那天,陆鹿是刻意穿的黑色,这样即便是被见了血,也不会显得太吓人。
郑嚣吃痛的按住流血的手臂,不敢置信的看着陆鹿:“你要…你要杀我?”
陆鹿看着他狼狈的模样不慌不忙,甚至笑了笑。
刀口舔血似的,她平静又冷酷:“我只想让你离我远点。”
杀人?她还是不敢的,不过故意伤人嘛…怎么也逃不掉。
刚刚炽热的氛围一下子冷了下来,迎着郑嚣好似要吃人的目光,陆鹿淡淡道:“还等什么啊?报警啊。”
“还是要我帮你?”
说完这句话,她就拿起手机要打110。
可下一秒,握着的手机就被重重的打在地上,就连陆鹿的手都免不了要遭殃,挨了重重的一下后火辣辣的疼。
“你他妈疯了是不是?”郑嚣一只手也能把她从床上抓起来,气的颤着胳膊掐住她,神色暴戾阴郁的要命:“真以为老子拿你没办法?陆鹿,你他妈有备而来的故意伤人是想干嘛?想蹲局子摆脱我?我告诉你,没门!”
男生的手劲儿很大,陆鹿身上被他掐的青青紫紫的疼,在逼仄的环境里有种窒息的错觉。
但无论她怎么难受,一张俏生生的脸上都是从不屈服的苍白冷意,甚至连半点示弱都没有。
郑嚣真的气大发了,一时间他恨不得弄死陆鹿。
只是燕市很小,他们正僵持不下的时候,警车鸣笛的声音就响起来了。
郑嚣面色勃然大变:“你报警了?”
“我说过要报警。”陆鹿冷笑:“你不肯,那就我来。”
“艹。”郑嚣恶狠狠的骂了句,连忙离开了这家狭小的旅馆。
陆鹿是一个人被带到警察局的。
她身上的衣服还没来得及脱就已经不堪忍受的动手伤人,所以闻讯的警察看着她冷静的说自己差点被□□的时候,实际上是不太信的。
这么年轻的姑娘……面对这种事情会这么平静?
虽然她一身白皮的脖子和手臂,确确实实的有不少淤青——像是被人打了似的。
末了警察安排她先去做一下伤痕鉴定。
她身上受伤最严重的地方是手,拿不稳刀也伤了自己,其他的倒还好,因为郑嚣还没有机会的时她就已经懂得保护自己了。
在折腾的时候,‘百忙之中’的潘梅香和陆城才赶到了警察局,他们终于肯关心她正视她这个女儿,但对陆鹿来说已经太晚了。
尤其是,潘梅香和陆城并不是真的关心她。
他们只是觉得陆鹿丢人。
黑着脸进行了笔录闻讯后回到家里,潘梅香对着女孩儿就是一阵非打即骂。
“你怎么回事啊你?伤了人后报警说自己被…被□□?”潘梅香简直气得大哭,手上不住的掐着陆鹿:“你还不嫌丢人啊你!”
“我为什么要觉得丢人?”陆鹿冷冷地反问。
“你、你一个女孩子因为这种事情去报警?整个燕市才有多大?这还不丢人!”潘梅香破口大骂:“你还要不要名声了额?!”
“名声当饭吃啊!”陆鹿也提高声音,忍无可忍的怼了回去:“从警察局到回家你有问过我一句事情经过么?关心过我么?我还是不是你女儿?还是你在乎那乱七八糟的名声!”
“就是因为关心你才在乎你的名声啊!”潘梅香没想到陆鹿会这么激动的反驳,愣了一下比她声音更大的骂了回去:“你个死丫头,以后……”
陆鹿打断她:“我要起诉。”
空气中顿时陷入戛然而止的寂静里,氛围死一样的窒息。
潘梅香颤颤巍巍地问:“你要干什么?你给我再说一遍?”
再说一遍?即便在说十遍八遍,陆鹿也觉得没什么怕的。
“我要报警,我要起诉郑嚣。”女孩儿看着父母,一字一句说的坚定:“他已经对我造成长期的骚扰了,□□未遂你们懂么?你们关心过么?!”
说到后面,强撑着的冷硬还是有些委屈的哽咽了。
可换来的只有一句‘你疯了么’?
“你疯了么?你要起诉郑家的那个少爷?!”潘梅香大惊失色,急急忙忙的抓住陆鹿的肩膀:“你知道他们家是干什么的吗?不想混啦?”
陆鹿愣了一下,在明白了潘梅香画中的意思后,顿时感觉遍体生凉。
“所以,你是怕得罪有钱有势的郑家,我当然知道他家里是做什么的,因为郑嚣在一年多,一直用他们家的公司来威胁我,妈,这些你知道么?”
潘梅香眼中闪过一丝心虚,下意识的避开陆鹿的目光。
“你是不知道?还是知道了也不在乎?”女孩儿却咄咄逼人:“看着我,给我一个答案。”
“那样的家庭……咱们得罪不起。”潘梅香叹了口气,开始怀柔政策:“小鹿,郑先生给我打过电话,说会作出赔偿,咱们退一步海阔天空……”
说着,她就要伸手搂过陆鹿。
“别碰我!”女孩儿却突然尖叫起来,声音像是烧开了水的壶摔在地上,一下子迸溅开刺中每个人的皮肤,尖锐的疼。
陆鹿盯着潘梅香,喃喃自语的又重复一遍:“别碰我。”
“小鹿,你怎么回事?”一直沉默的陆城这个时候才开了口,语气里带着责备:“怎么能这么和妈妈说话呢?”
陆鹿机械的转过头看了他一眼,然后笑了。
她一字一句口齿清晰的撂下一句话:“你们真让我觉得恶心。”
本来以为潘梅香和陆城只是小市民,但没想到他们在这种事情上也能这么没有原则。
似乎脑子里除了自己的一亩三分地,再无格局。

6、

“从那以后,我和我爸妈的关系就不好了。”陆鹿过了一开始的伤心劲儿,现在回忆起以前的事情已经能用一种平和的态度来揭开过往的伤疤了。
她靠在俞九西肩上,轻声道:“我大学志愿特意填的林澜的中医院,因为这是几所我想选择的学校里面离燕市最远的。”
原来如此,怪不得他们姐弟都会来林澜读书定居。
俞九西全程听的很认真,若有所思地问:“是因为这件事,郑嚣去了国外?”
陆鹿沉默片刻,摇了摇头。
“不是。”她说:“是上了大学…他追着我一起来到了林澜。”
郑嚣是个不折不扣的变态,一时受挫短时间内见不到陆鹿都不能说服他放弃她。
反而好胜因子被激发的很彻底,他更加非她不要了。
学校里到处都是他的‘眼线’,她很轻易的就能查到陆鹿报的哪所城市的大学,然后理所当然的跟着一起。
他是标准的差生,学习这回事从来都是烂泥扶不上墙,但好在家里有矿,花钱也能给郑嚣塞进去一所将就的学校里。
郑凌峰是不满郑嚣因为一个女孩子这么神魂颠倒不着四六的,但奈何少年是家中独子,从小就被宠坏了,他摆出一副要去就去林澜要么就不上大学了的架势,郑凌峰也没办法,只好顺着他安排。
于是陆鹿根本就还没来得及感受到‘解脱’的滋味,就再次有种如坠深渊的感觉。
大学和高中又有什么区别?无非是换了一个环境在坐牢。
唯一有些差别的就是学校里够大,像是药房这样的地方非本专业学生持卡其他人进不去。
所以郑嚣在大学纠缠她的那几年,陆鹿最大的‘兴趣’就是躲在药房里,拿着一本中药大辞典背上面的药,就和背英语单词一样。
别的室友谈恋爱的时候,她在药房和图书馆。
别的同学结伴出去玩的时候,她同样在药房和图书馆。
同班的学生基本都知道陆鹿是个学习狂魔,还玩笑似的打趣她是一个可以提前毕业的人。
是啊,陆鹿的学分早就修的溢出来了,她也养成了背药材的习惯。
被郑嚣逼的走投无路的时候,她只能从别的地方来寻找自我。
因为郑嚣的缘故,陆鹿几乎从来不离开学校,放假的时候也是如此。
可这样下去,男生就不耐烦的紧了。
他追着陆鹿到林澜来是为了寻求进一步发展的,不是这样十天半个月都捉不到人的!
所以在终于‘逮’到陆鹿的一次机会中,郑嚣毫不客气的用了力气抱住她生拉硬拽到了他租的房子里。
“躲我躲的这么严实?嗯?”男生有力的手指死死的捏住他的下巴:“陆鹿,你他妈是不是想死?”
他傲气,张狂,打着‘追求’她的名号从来都是独断专行的强迫,说一不二。
气急了的时候,动手是从来不含糊的。
陆鹿被他推在墙上地上不少次,青青紫紫绝对能到磕伤的程度——但郑嚣从来都没有察觉。
他的意识里,永远都只有自己爽这一个要素最重要。
只是陆鹿不会配合他,被郑嚣折腾的时候,她就和一条死鱼没什么区别。
任由他推搡,说狠话,甚至威胁性的解开她的衣服:“鹿鹿,你这次带刀了么?”
陆鹿没有随身带刀,但她也不怕他。
她无声的望着天花板,就像旁边是个死人。
而郑嚣这种狂傲极端的性格,最受不了的就是陆鹿的漠视。
尤其是在他自以为对她‘非常好’的情况下,她依然是万年如一日的漠视他。
在这样的情况下,干什么都没意思。
郑嚣索性断了要陆鹿身子的念头,打算简单粗暴的诛心。
“从高二到现在我也烦了,陆鹿,我就要你一句话。”他掐着女孩儿的下巴,几乎是逼问她:“怎么样才能当我女朋友?”
陆鹿看着他,眼睛和声音都平静的像水:“你去死。”
郑嚣愣了片刻,气的连连发笑。
“好,你够狠,不同意是么?”少年按住她的手腕抢过她手里攥着的手机,冷笑着站起身:“那你就在这儿呆着吧。”
“呆到你同意为止。”
陆鹿就这么被郑嚣用非法手段,在这个屋子里囚禁了八天。
她当时用的是那种最便宜的老式手机,并没有什么密码锁之类的,郑嚣用她的手机给学校里的导员打过去请了假,他不管对面追问原因什么的,就是固执的要请假。
如果不是因为陆鹿长时间的缺席并且打电话一直关机的状态下引起了学校里老师的注意,她都不知道自己要被郑嚣关多久。
那八天里她始终是一个人待着,男生没有回来打扰她,除了每两天送一堆新鲜的食材过来保证她不被饿死以外,坚决不和陆鹿沟通。
郑嚣做了鱼死网破的决定,就是要用沉默和囚禁逼迫陆鹿屈服。
你不听话是么?那耐心和自由都结束了。
在没有网络,通讯,娱乐的八天里只能自己和自己说话,时间每一分每一秒都被拉的无限长——直到警察过来救她。
林澜不是燕市那样的小城市,一个大学生无缘无故的失踪了,是会根据最后的通讯地点一路找过来的。
八天没有和任何人说过话,陆鹿的喉咙似乎都锈住了,好半天才找回自己的声音。
她被带到警察局里,面对警察耐心的询问,开口第一句话是:“我是被关在里面了,被迫的。”
“关我的那个人,叫郑嚣。”
名牌大学的学生被人非法囚禁了,这事儿闹的很大,很轰轰烈烈。
而陆鹿自始至终都没打电话通知自己的家里人,一个人面对所有的事情。
郑嚣被警察局拘押的不到五个小时,将将做完笔录就被郑家的人保释带走保护了起来。
郑凌峰亲自到了林澜,和陆鹿面对面的谈话。
“姑娘,抱歉。”郑凌峰状似十分诚恳的对陆鹿道歉着:“郑嚣这孩子被我惯坏了,做事太没分寸。”
“有什么要求你尽管提,什么条件我都给得起。”
陆鹿微微提起嘴角,看着那位郑总的眼神空洞又冷漠。
她很看不起他,但他知道郑嚣这位父亲是有本事的。
于是陆鹿毫不犹豫地提了一个要求:“我要郑嚣离开。”
“我再也不想看到他。”
那次交谈,女孩儿全程开着录音,因为郑凌峰说过‘什么条件都可以’,她需要牢牢记住他的保证,留个证据。
郑嚣也就是因为那次的恶劣事件被郑凌峰送出了国,陆鹿也过了几年消停日子。
但盼着他永远不能回国是不现实的,所以她渴求来的安宁生活,总是摇摇欲坠。
因此,陆鹿选择和一个几乎陌生的人来结婚,以这样近乎玉石俱焚的方式。
她像是不顾一切的要摆脱郑嚣,也像是赌一把——赌自己会有新的生活。
她选择的是俞九西,所以她赌对了。
可是在那之前……女孩儿本该是青春洋溢的漫长岁月里,都被逼到什么程度了啊?
该是有多绝望,才会拿自己的婚姻当赌注。
俞九西的情绪从焦灼到冰冷,忏悔自己之前发火的态度,并且由衷的……心疼陆鹿。
被不喜欢甚至厌恶的人死命纠缠,偏生那个人又有钱有势,对于一个身无长物的女孩儿来说真的是痛苦死了。
他心疼她在遇到自己之前,吃了这么多的苦。
俞九西把人紧紧的抱在怀里,叹了口气:“我有点后悔了。”
陆鹿眨了眨眼睛,长睫毛像蝴蝶翁动的翅膀:“后悔什么?”
“后悔跟郑嚣动手的时候下手没再重点。”俞九西修长的大手轻抚她的长发,声音闪过一丝狠戾:“现在打死他的心都有了。”
“少来了。”陆鹿心头跳了一下,难得活跃起气氛:“你不是打架很菜么?”
“少听许行霁那混蛋胡说八道,他污蔑我。”俞九西很幼稚的计较起来,随后抬了抬女孩儿的下巴,亲她,声音含含糊糊的:“别质疑一个男人的打架水平。”
和床上水平一样,都是不容怀疑的。
陆鹿笑了声,但随后就没有说话的机会了。
俞九西的亲吻很急躁,热烈的过了头,像是在确认她的存在一样,嘴角都快被咬肿了。
陆鹿有些不大乐意,哼哼唧唧的想别过头,但俞九西掐着她手腕的手却很坚定,慢慢的向上移,按在她的肩膀低声问:“之前这里青了一片,算算日子是郑嚣回来那时候。”
“是不是他推的你?”
从女孩儿的描述中,他已经能八成确定郑嚣是有狂躁症的。
有些惊讶于俞九西的敏锐,陆鹿诧异的眨了眨眼——她都不用回答,表情已经给了人答案了。
呵,真是个不折不扣的混蛋。
俞九西修长的手指轻轻揉捏着陆鹿的肩膀,像是抚慰一样的帮她按着,边亲边问:“当年和郑凌峰对话的录音,还有么?”
“嗯…还有。”陆鹿被他亲的迷迷糊糊的,傻乎乎地问:“你问这个干嘛?”
“给我。”俞九西笑了声:“我去找他老子。”
“让他管好自己的儿子,别再出现在我老婆面前。”
俞九西声音平淡而坚定,每句话都有种从心底里给人力量的感觉。
陆鹿闭了闭眼,半晌后轻轻‘嗯’了一下。
就这样吧,试着去依靠他,信任他,甚至是…爱他。
她从来没喜欢过什么男生,但俞九西,是值得的。
亲吻愈演愈烈,正当陆鹿感觉自己的手腕被抬起来按在身后的墙上时,俞九西湿热的吻向下蔓延……
病房的门就被‘唰’的一下推开了。
“操。”俞九西低声骂了句,声音里有着显然易见被打断的恼怒,他手疾眼快的把陆鹿按在自己怀里,面色不善的瞪向门口——
“你怎么还没滚?”
“抱歉,打断你的好事了。”许行霁耸了耸肩,很无辜的嘟囔:“帮你挂号缴费,还不落好。”
“有屁快放。”俞九西烦死他了。
“我发现了一件有趣的事。”许行霁扫了一眼俞九西怀里的人,无声的用口型说:郑嚣在这儿。
那狗东西也在这医院,还真够巧的。
俞九西眉目一沉,点了点头示意他先出去。
等许行霁阖上门离开,俞九西才拍了拍怀里的姑娘:“人走了,别害羞啦。”
陆鹿抿了抿唇,站起来,白皙的脸颊尚且有两抹绯云,她没看到刚刚许行霁说了什么,只是对他说:“我们回家吧。”
‘回家’这个词,真的是个很温暖的词汇,只是不是人人都有家的。
陆鹿此刻心情非常开阔舒缓——因为她觉得自己已经有了。
俞九西怔了一下,唇角的笑意加深:“好,回家。”
没必要在这个时候去教训郑嚣,他做事向来喜欢放长线钓大鱼,或是……釜底抽薪。
郑嚣说他自己姓郑,嚣张的嚣,但这嚣张的资本是谁给的呢?擒贼先擒王这个道理永远不会错的。
俞九西不打算继续找郑嚣,他会直接去找郑凌峰,问问他管不管自己家这个社会败类的儿子。
如果他不管,那自己会帮他管。

............试读结束............

查阅全文加微信3231169

如来写作网gw.rulaixiezuo.com(可搜索其他更多资料)

本文内容由互联网用户自发贡献,该文观点仅代表作者本人。本站仅提供信息存储空间服务,不拥有所有权,不承担相关法律责任。如发现本站有涉嫌抄袭侵权/违法违规的内容, 请发送邮件至 3231169@qq.com 举报,一经查实,本站将立刻删除。
如若转载,请注明出处:https://www.xuekequan.com/5163.htm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