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远征军在缅甸失败后,分成了两块,在印度的那部分组建了中国驻印军,在云南的这一部分继续保留,并从国内调兵进行扩大,中国远征军这块牌子继续保留着。因为第一路长官部已经撤销,1943年3月,第六战区司令长官陈诚调往云南,出任中国远征军总司令,统辖在云南的远征军,而他在第六战区的司令长官职务,则由副司令长官孙连仲代理。
陈诚一走,日军在鄂西又开始蠢蠢欲动了。
这是为什么呢?
原来在日军于1940年6月侵占宜昌后,陈诚反攻几次都没收复宜昌,心里一直耿耿于怀,1941年夏秋又发起了一次反攻。
因为江防正面并无大的战斗,军统局调来了几部侦察电台设在第六战区守军第一线阵地,进行谍报监听。结果,电波被日军侦知,好几次派飞机进行轰炸,于是守军猜测日军在附近必有机场。这时第94军第121师奉命去接防第8军荣誉师的宜昌外围柏木坪前沿阵地,该师参谋主任饶启尧新官上任,领着一大批军官们前去荣誉师进行参观学习。在取经时,荣誉师师长李弥说:“我带你们参观一次我师奇袭宜昌敌机场吧。”
当夜,他下令炮兵将两门山炮秘密抬上前沿阵地。第二日白天,炮兵对日军机场测定好了射击方位。傍晚时分,李师长带着兄弟师参观人员来到了前沿。此时日军飞机正好从外归来,突然两门山炮一齐急袭。两架日机在汽油库浓烟密布中飞逃,“轰隆——轰隆——”其他10架飞机全被炮弹炸毁。机场日军虽有两组汽车牵引的游动炮兵,因事前没任何准备,哪里来得及还击?就这样,荣誉师的炮火在参观团的欢呼声中停息了,两门山炮当夜又悄悄地抬回了隐蔽地。
次日清晨,日军调来了9架飞机进行报复,对着荣誉师的白羊山、柏木坪纵深阵地进行猛轰猛炸,连炸了三日,才算解恨而去。
在炮击敌机场后一星期,第121师接替了荣誉师的守备任务。接防后,又过了大半个月,参谋主任饶启尧找到第94军副军长兼第121师师长牟廷芳说:“在荣誉师奇袭日军机场后,日兵没有把它修复使用,这么大的机场,怎么一下子说废了就废了呢?”
“我也搞不清楚,上报战区长官部去。”牟廷芳说。
结果,第六战区长官部根据这个情况经过智囊们的分析,判断日军有从宜昌撤退的动向,陈诚于是报请军委会批准,决定再次发动反攻宜昌的战斗。
宜昌城的日军已在南、北、西三面构筑了外围据点,北面在小溪塔北、长岗岭间山地,南面在南津关要塞附近,西面在宜昌长江对岸的磨鸡山、谭家台子等地修了桥头堡阵地,以宜昌城北端高地为主阵地。进攻宜昌,由江防军总司令部担任,长官部派督战组到前方监督执行。江防军司令由战区副司令长官吴奇伟兼任,他的攻击计划以第75军第6师进攻小溪塔北、长岭岗据点,第94军派第185、第121师进攻南津关附近及西岸桥头堡,第18军第18师为战略预备队。其中,第121师担任对磨鸡山、谭家台子的攻击任务,为首攻。
第121师在战前对敌情进行了侦察,在进行战斗谋划时,牟副军长问道:“鬼子的兵力如何部署的?”
饶启尧报告说:“鬼子在磨鸡山有一个混合大队,谭家台子有一个加强中队。”
牟廷芳又问道:“工事如何?”
“鬼子的工事很坚固啊,有自动火器,掩体上多盖着钢板,副防御有屋顶型铁丝网两道,还有不少的鹿砦和地雷。”
“再坚固,我们也要把它拿下来。”
牟廷芳随即进行攻击部署,由第362团向磨鸡山攻击,为主攻;第363团向谭家台子攻击,第361团为预备队,并且把炮兵团拉上去,8门山炮全部协同。饶主任又建议:“我们在敌机活动较少的傍晚前,先用炮火轰击,掩护步兵进至突击准备位置,再进行夜战,这样行不行?”
牟副军长说:“很好,一定要一举夺取日军的阵地。”
战斗打响后,牟廷芳和饶启尧都在距攻击点才800米的师前进指挥所,用电话与第一线团和炮兵指挥所保持联系。
炮声停止后,他们听到前线一片沉寂,约过了半个小时后,阵地上又响起了轻、重机枪声,紧接着是一片手榴弹爆炸声。再过了20分钟,只剩下稀落零星的枪声了。牟廷芳和饶启尧正在推想战况如何时,炮兵团长打电话来报捷了,大声嚷着说:“副军长吗?我们的部队已经攻占敌人阵地了。”
饶启尧站在电话机旁,牟副军长掉头问道:“你看怎么样?”
饶启尧说:“好像成功了,最好还是问问陶团长吧。”
陶团长是负责主攻磨鸡山的第362团团长陶心,牟廷芳立即把电话打过去说:“小陶!你们第一线营已经攻上去了吧?快点用预备队扩张战果嘛!”
副军长又是“吧”又是“嘛”的,官腔一上来气势就不少,直直地唬人,陶团长并没否认他的话,只是唯唯诺诺地答了几个“是”。
不到一刻钟,军部电话来了。李及兰军长亲自用肯定的语气表扬说:“老牟,你们打得好呀,听说已攻占了磨鸡山嘛!”
牟廷芳回答说:“我正命令攻击团使用预备队扩张战果。”
两人愉快地交谈着战况,在这期间,参谋主任饶启尧亲笔拟就了一个“攻占敌阵地磨鸡山”的要报,然后,一字一句念给译电室发了出去。
发完报捷电报后,紧张了大半宵的饶主任哈了一口气,伸了个懒腰,见副军长已休息了,于是也躺上行军床准备休息,刚刚躺下时,陶团长又来电话了,带着哭腔说:“才接第一线营报告,攻击部队只有一个负伤的班长回来。”
饶主任大为惊讶:“咋……怎么回事呢?”
“他们一直打到鬼子的工事内,突然遭到鬼子用手机枪和刺刀逆袭。一个多连被鬼子冲成了几段,这班长受伤倒地后,趁乱往回爬,途中没遇着本连任何人,预备队也没能打上去。”
饶启尧一听暗叫不妙,急忙把“噩耗”报告牟廷芳。牟副军长闻讯极为恼怒,大骂陶心:“无用!一帮傻子,国家之悲哀!”
“攻占阵地电报已发出,怎么办?”饶启尧低声地问。
“你自己去处理吧!”牟副军长怒气冲冲地拂袖走了。
于是饶启尧不得不设法自圆其说了。次日上午,他先用电话向军部副参谋长叶馄联系,捏造说:“团预备队在扩张战果的行动中,日军用大部队施行拂晓逆袭,攻击营伤亡四分之三,阵地得而复失,师部正在计划第二次更大的攻击。”
幸亏督战组昨晚早早睡下了,醒后听说阵地得而复失,个个叹息不已。以后,在督战组的一再催促下,第121师派第361团进行第二次、第三次的攻击,日军阵地依然未动,而第361团的伤亡更多,双方只好对峙起来了。
这时对南津关攻击的第94军第185师也一无所获。第75军第6师进攻小溪塔北、长岭岗据点,在周岩军长的指挥下,伤亡不多,但也没大的战果。两个军都没打下日军的阵地,战略预备队第18军18师也更谈不上去出击了。
陈诚的这次反攻还是竹篮打水一场空,徒劳而返了。
然而,这次反攻也并不是完全没任何效果,此时占据宜昌的日军只有一个旅团左右,而第六战区则有3个军,从兵力看,中国军队占绝对优势。陈诚这次反攻虽打了个平手,但与之对峙的日军第11军司令官横山勇却紧张得要死,原来的安全感顿然丧失。之后,在北面,日军又时常受到汉水上游国军的截击,在南面,受沔阳、监利地区国军的牵制。除了陈诚时不时地反攻外,在几次长沙会战中,只要日军稍微一动,鄂西这边的国军也马上随之行动,不是派部队直接支援第九战区,就是干脆在鄂西大举出击,袭扰日军,这让横山勇更觉得长江防线并不稳固。1943年2月,在日军出兵缅甸时,他决定趁机发动鄂西会战,进行南北呼应,打通长江上游航线,一是攫取洞庭谷仓,二则摧破蒋介石陪都重庆的门户,以战取胜来改变日军在鄂西对峙的劣势。
因此,1942年3月初,春节过去没几天,日军又开始渡江进犯,鄂西烽烟又起了。
柳林激战:小营长成了大英雄
在大会战发动前,横山勇决定趁着长江江面正起的晨雾,先派部队“扫荡”沔监地区,以减少以后渡江作战的困难。
3月6日,“扫荡”日军沿江兵分五路同时抢渡,重点是“扫荡”江陵与提头寺,在枝城对岸郎溪的一个联队在河道弯曲突出部,首先抢渡过江。
7日,这股日军分成西北两路,目的是突破汉洋河,侵占聂家河、潘家湾,越过清江,直趋长阳、宜都,第18军第18师防守由宜昌西岸大桥边至长洋、宜都一带。日军袭来,第18师师长覃道善下令第52团,除留一个营继续防守江防外,全团其他部队迅速回师,准备阻击。第二日,日军绕过长阳,在津洋口渡过清江,一路向石牌进犯,这一路鬼子在沈家嘴与第53团第1营接火。这一带地形险要,悬岩山谷较多,第1营死死扼守要隘,凭险与鬼子作战,鬼子猛打猛冲,还是被岩石阻拦,前进困难,双方战斗呈现胶着状态。一路日军进犯资丘,第18军第11师师长胡琏闻讯,从野三关派出一个营截击。两军相遇,第11师毙伤鬼子十余人,400多鬼子吓得仓皇而退。
9日,第53团第3营由吴家坪向柳林疾进,前去增援石牌的团主力。当他们行进在柳林峡谷时,突然与一股日军迎面相遇,情况突变,营长马千毅马上下令:“前卫连第7连迅速前进,抢占谷地左侧高地,阻敌前进;第8连进至谷口处,正面堵击敌人;第9连由小路上山,占领制高点,火力封锁谷口,阻击后续之敌;机枪连及迫击炮排迅速进入阵地,向阵地前沿猛烈射击。”
他的这个处置很果决,也很有效果。敌我均在山谷内,双方只有前进,没法后退。日军在正面受阻后,十分凶险,多次向我军正面的第7连阵地发起冲锋,拼命抢夺制高点,但都被第7连一一击退。
战斗至傍晚,峡谷里的枪声渐渐沉寂下来。
谁知夜深人静时,日军像夜猫子一样开始行动,偷偷窜到第3营的侧面想搞突袭。马千毅营长早就防了他们这一招,派了警戒兵。结果,鬼子一到,警戒兵枪声一响,官兵赶来,噼里啪啦,就将这股鬼子赶跑了。
第3营占领着谷中左侧高地,在地形上占了优势,可以瞰制鬼子,鬼子曾多次前来争夺。因此,马营长估计明日必有更激烈的争夺战,为了加强第7连高地的火力,把重机枪排派去,并从第9连抽一个排绕到柳林西北,准备抄袭敌人的侧后。第8连连长欧阳伦是军校生,晚上睡不着觉,找到马营长说:“我营现在脱离团主力独立作战,没有补给,到时没了弹药,怎么办?这要事先考虑啊!”
“嗨,这个问题我差点忘了!”马营长说,“马上派通信班长去石牌与团里联系。”
第二日早晨7时许,敌机飞临石牌、长阳及第3营阵地上空进行侦察。10时许,多架敌机在第3营阵地上空投弹轰炸,并低飞扫射。官兵伤亡不少。中午时分,日军集中兵力,向第7连阵地发起了冲锋,很快就被打退回去。为了稳住军心,马千毅派副营长带一个排前去增援。下午的战斗更为激烈,日军集中小钢炮轰击,飞机不断轰炸,副营长受重伤,第7连排长一死一伤。正在危急之时,副团长易智领着一个迫炮排、一个长话班、一个弹药班匆匆赶来增援。
马千毅说:“请副团长指挥全营战斗吧。”
“好的。”易副团长说,接着,他观察了一番敌我情形说,“马营长,你带迫炮排去第7连协助指挥。阵前那些凹地里藏着不少鬼子,你看见没?用迫击炮轰击。”
马营长带去的迫击炮一响,躲在凹地里的鬼子无处可藏,急忙溃退,这下高地阵地的情势立即好转了。但谷地正面第8连出现了险情,阵地被鬼子突破,连长欧阳伦受伤。马千毅见状,匆忙向第7连连长交代几句,立即带一个步兵排前去支援。在途中,敌机追着他们投弹轰炸,马营长前额被弹片擦伤,门牙碰掉一颗,倒在地上,卫士赶快上去拉住他,就要背下火线。马营长急了,一脚把他踹下,说:“你急什么呀!第8连情况紧急,我必须亲去。”
“你的伤……”
“包扎一下吧!”
他包裹伤口后,继续前进。
马干毅一到第8连的残余阵地,只见欧阳连长嘴巴都用绷带包裹着,问道:“你咋啦?伤哪里啦?”
“下颚被弹片击伤。”
马千毅见他仍在继续指挥战斗,说:“你下去吧。”
“你不也受伤了吗?我不下去。”
说话之间,日军已开始了疯狂冲击,欧阳伦身先士卒,几次领着士兵冲出阵地,然后与鬼子进行白刃战。大家见连长带伤拼刺刀,士气大振,“乒乒乓乓”拼杀起来,夺回了阵地,还刺死了十来个鬼子。
易副团长听说第8连阵地被突破、连长受伤,也匆忙赶了过来。几人商议后,决定以第9连连长率两个排向敌侧翼冲击,以解第8连之危。
第9连一行动,鬼子侧翼被打,果然不支,后退下去,第8连乘势冲杀过去。
下午6时,战斗变弱了,马营长和易副团长向第8连长交代后,沿阵地去第7连视察。当他们回营指挥所时,接到团部通报:“石牌当面之敌,在我团阻击下,逐渐向沈家嘴后退,有向西北溃逃渡江之势,着你营捕捉战机,乘势歼灭残敌。”
“好哇,小鬼子要跑,没那么便宜!”马干毅马上通知各连,“鬼子要跑了,准备夜间战斗。”
晚上10时许,日军突然向第3营阵地发起了夜袭,鬼子不仅不退,反而进攻,马千毅因为已知他们要撤退,说:“这是鬼子的佯攻,他们要脱离阵地逃跑了!”
全营立即迎着鬼子的攻击全线出击,这一打吓得鬼子撒腿而逃。官兵们死死尾追,追至大桥边,与团主力会合,继续撵去。可追到江岸边时,日军又开始布阵抵抗了。宜昌城内的鬼子炮兵也向中国军队后方盲目发射,以助鬼子渡江,第3营官兵才停下了脚。
天亮时,第18师收复了原阵地。3月13日,第52团开往长阳鱼坪整休。
这次战斗,第3营打了整整四天,官兵同仇敌忾,奋勇杀敌,无一人临阵逃跑,或者不听命令,共负伤28人,阵亡13人,毙伤敌七八十人。虽然战绩不大,但因为堵住了日军,为防守石牌前沿阵地赢得了时间,小营长马千毅也成了大英雄。
经过第六战区的这次反击后,日军“扫荡”宣告失败,只好退到华容、石首、藕池口、弥陀寺一带。双方在宜昌、天宝山、盐池庙、转斗湾一线形成犬牙交错之势,在对峙中悄悄地各自准备着即将来临的大战。
洞庭湖北岸的残酷激战,让英雄变成了狗熊
4月下旬,日本华中派遣军抽集了精锐部队7个师团,总兵力约10万人,分别集中在华容、藕池口、弥陀寺、宜昌附近地区。同时,在汉口、当阳等地集结100多架飞机。第11军司令官横山勇亲自指挥重兵,向中国军队发动进犯了。
远在云南的陈诚获悉日军西犯,立即赶回第六战区司令部所在地——恩施,再次与横山勇进行对阵较量。
在陈诚的紧急部署下,王缵绪第29集团军的第44军、第73军守女乡至公安一线既设阵地,王敬久第10集团军的第87军和第94军守公安至枝江一线既设阵地,吴奇伟率江防军第18军、第32军、第86军守宜都至石牌要塞阵地,周岩第26集团军的第75军和冯治安33集团军的第77军、第59军守三游洞至转斗湾之间。陈诚的破敌大计是:各部坚强抵抗,不断消耗敌军力量,将敌诱至渔洋关至石牌要塞之间后转为攻势,将敌主力压迫在长江西岸,聚而歼之。这个计划的要旨就是先与鬼子拼,再诱敌围歼。虽然高妙,但杀敌一千,白伤八百,这拼杀,自然又得像薛岳“天炉战法”一样,不仅要付出巨大的代价,而且是一盘要险中取胜的棋。
横山勇却不管陈诚什么计不计的,催动大军就进攻了。
5月5日,左翼日军主力先从湖南华容、藕池口向洞庭湖北岸进攻,目标直向常德城,第一线的第73军依照原计划逐次阻击日军。7日晚,日军进抵南县、安乡一带,第73军彭位仁军长率领全军血战一昼夜,最后,因为地形不佳,防守困难,被迫向后转移,第二日,南县、安乡沦于敌手。县长黄公弼背弃与城共存亡的誓言,携着随从和家眷,屁颠儿屁颠儿地逃进了长沙城。
第73军主力1万多人刚撤退到厂窖,便被日军逼入一南北长10公里、东西宽5公里的狭长半岛式的地区,在河边等待搭船过湖去常德城。这时岸边有湘鄂两省随军涌来的2万多难民,还有公务员、学校师生等,被包围的军民达3万人之多。军民不分,难民如潮,溃兵如蚁。
9日,日军独立混成第17旅团和针谷支队3000余人坐着60多艘汽艇,追击而来,很快切断了南北通道,并封锁东西河道,再兵分四路合围厂窖。鬼子进行拉网式合围,抓住军民就杀。为了节省子弹,他们多用刀捅。军民无处躲藏的,不少人无可奈何地做了俘虏,结果,有的被鬼子成串推入水塘里,活活淹死;有的被鬼子三五十人捆为一串,用纤索拴在汽艇后面,然后开足马力,拖在湖里淹死。一名鬼子师长兽性大发,竟连续砍杀了50多人,疯狂的日军屠杀军民达2000人之多。
第73军军长见势不妙,立即下令主力在三仙湖、红庙对鬼子发起攻击,还是难敌日军的锐气,不得不逐次向洞庭湖南岸撤退。尽管如此,因为他们的抵抗,中国军队主力迅速向渔洋关至石牌一带集结。横山勇寻求陈诚主力迅速决战的企图扑了空,于是以第40师团及第34师团各一部留置洞庭湖北岸,令第3师团主力及独立第17旅团迅速西移。
12日,在津市东北的日军独立第17旅团向大堰挡、新安发起攻击,第68师团向暖水街攻击,同时,在弥陀寺的第13师团一部3000多人向斑竹垱、新江口攻击。第二口中午,日军第13师团主力由洋溪、枝江之间强渡长江,我军防军防守公安的第87军四面受敌,眼看就要陷于孤立,军长周翔初急忙下令放弃公安西移,官兵撒腿逃出了鬼子包围圈。日军渡过长江后,以为万事大吉,一直追到茶园寺,结果,又撞上牟廷芳第94军主力及第86军罗贤达第67师,双方在大堰挡、暖水街、刘家场、茶园寺至枝江西侧一线展开激战。这时日军第58师团约5000人向西猛扑,也与第87军和第94军激战,双方伤亡惨重。日军不断增援猛攻,两个军抵抗不住,被迫继续向西转移。
中国军队全线进行节节抵抗,节节后退。
澧县以北的日军第3师团也开始向西北方移动,在宜昌西岸及古老背附近的日兵越来越多,大有向江防军攻击的企图。第79军和第74军在石门以北地区,第87军和第94军在清江以南地区,与日军展开持久战,以确保重庆的长江门户石牌要塞。
21日晨,茶园寺的日军第13师团终于攻陷王家畈,3000人马突然北向而去,与枝江的第58师团一部会合,夹击第86军第67师。日军第39师团主力在红花套附近也进行强渡,向第86军第13师驻守的茶店子、红花套至乌龟山阵地发起攻击。
这个第13师原属26集团军第75军指挥,调入第86军建制不久。第39团在右翼,防守茶店子、红花套,第38团扼守左翼的乌龟山阵地,第37团为师预备队。双方激战起来,战斗十分激烈。凌晨1时,全师还在夜幕下奋战,该师师长曹金轮亲自督战。
这曹金轮是中国军队中的一员虎狼之将,是从排长、连长、营长、副团长、团长一步步打上来的,在淞沪抗战中,他身负重伤,还是不离阵地,被人称作“曹金刚”。这一次,他又完全是一副“瞪眼金刚”的架式,戴着钢盔,手操着机枪,亲率执法队在阵前督战,嗷叫着指挥奋勇御敌。
第13师一个师与鬼子一个师团激战,仗一直打到第二天正午,双方伤亡惨重,但还是没分出上下。中午之后,第13师终于顶不住,阵地被日军突破了,第13师右翼被迫转至天燕坡、廖氏祠一线,鬼子进行猛追,他们转而在大小宋山及长岭岗一带抵抗,坚持到黄昏,晚9时转移至浪子口、南流溪之线,与敌对垒。
翌日,日军在猛烈炮火掩护下向第13师左翼阵地步步逼近,官兵与日军激战竟日,日军攻势受挫,激战至黄昏仍无进展。但守军因伤亡过大,无法再坚持下去,当夜向西转移。
5月23日8时许,清江南岸的日军数千人和便衣队400人,在飞机掩护下,集中6门炮,分路向第13师驻守的天坑坪、大弹子垭阵地发动猛攻。鬼子也发疯了,交替进行冲锋。曹金轮再次上阵督战,官兵依靠掩体,组织交叉火力网,与敌又整整激战一日。日军多次进攻均未得逞,到黄昏时,阵地仍控制在第13师手中。
天黑后,日军1000多人在炮火的掩护下再度向第13师的碑坡和刘家坳阵地发起进攻;曹金轮亲自守在重机枪阵地旁,打急了,他像当年淞沪抗战当副团长时那样,一脚踢开身边韵机枪手,“混蛋,咋这没劲儿!”操起机枪,“突突突”进行扫射,可这还是救不了危情,他又好几次跳起来要带头反冲锋,硬被身边的卫士拖下,急得他满脸发黑。官兵见师长身先士卒,斗志倍增,鬼子来一次击溃一次。双方在防守线上反复争夺,多处白刃,激战甚烈,阵地多次失而复得,得而复失,鬼子激战一夜,也没有大的进展。
眼看攻击不下,第二日,日军集中第39、第3师团主力向长阳的第86军猛攻。第86军军长叫朱鼎卿,全军在枇杷树、磨市、鄢家沱、仙人桥之线防守。激战至午后,第86军的一些阵地被敌突破,朱军长不得不调整态势,率部扼守长阳西北、清江北岸至凤凰山之线。
这一日,第32军139师一部到达了津洋口、都镇湾之间,恰好一股日军由聂家河西犯,与由渔洋关方面向清江南岸的鬼子会合,正在沿市口、都镇湾的江面上进行强渡。第139师师长孙定超见状,立即下令发起攻击,官兵把敌军击退。
这时日军在清江两岸及攻击石牌要塞的总兵力,已达到了6万人之多。25日,横山勇亲至宜昌指挥,大有一举攻占第一线要塞,威胁恩施、巴东之势。在宜昌对岸的曹金轮第13师与鬼子激战,终于顶不住鬼子的猛攻,右翼首先被鬼子占领了。
全师官兵正在激战,忽然见鬼子从右翼冲上来了,有人慌乱了,立即带头向后跑。他们这一跑,所有的官兵都跟着逃命,部队顿然垮了下来,曹金轮大喊着:“不准后退!不准后退!”操着机枪打,但兵败如山倒,哪里阻止得住?他只得转而喊:“向偏岩撤退!”可建制已混乱了,他完全失去了对部队的控制,只好把机枪也一丢,也跟在溃兵的屁股后面撒腿狂逃。
在偏岩的第32军第5师师长刘云瀚见第13师溃兵如决堤般涌来,立即下令第14团占领阵地,掩护第13师转进。
远在重庆遥控指挥作战的蒋介石竟然也获知了曹金轮溃败的情况,立即电话通知江防总司令吴奇伟:“转令第13师定要死守偏岩。”
可第13师一垮就已经完全散了,官兵如乱鸟般在四处乱飞,吴奇伟哪里联系得上曹金轮?只好把电话打去第5师师部,叫他们去通知。该师副师长邱行湘接到电话后,当即亲自去找人,随即在偏岩附近找到了曹金轮。
这时曹大金刚刚刚撒腿跑来,已是惊魂未定,哪里还有当初督战的神气?钢盔丢了,衣装褴褛,也不知他经历了怎样的混乱场面,见着邱行湘还是气喘吁吁,浑身哆嗦。邱行湘与曹原都是第18军第11师时的老战友,于是说:“老曹,有我第5师掩护,你不用慌张,完全可以将第13师收容起来。”然后告之老蒋的紧急命令。
谁知这曹大金刚二话没说,转身又随着溃兵屁颠儿屁颠儿地往西逃去了。
这曹金轮好歹也是一员战将,这次竟然连老蒋的命令也听不进去了,这让邱行湘大为不解。这次开战,他也是够勇敢的,谁知部队一垮,他也垮了,后来老长官陈诚气得大骂他:“先人后鼠,英雄竟成了鼠辈!”
邱行湘也很奇怪:这战争让人捉摸不透,把狗熊变成英雄,把英雄变成狗熊。他这一次前后竟然判若两人,为什么如此吓破了胆子?
这次第13师崩溃后,曹金轮就完全蔫了,“金刚”成了“狗熊”。尽管蒋介石因他前期战功没追究他违令之罪,但从此以后,再也没打过什么硬仗,也没取得过什么大战功,“曹金刚”的光荣成为了远逝而去的历史。
第13师西逃之后,日军撵上来,撞上第5师,于是在偏岩与第5师激战起来了。
日军有飞机掩护,加上刚刚击败第13师,打得很疯,第5师也不甘示弱,奋起抗击。但它的左翼雨台山、月亮岩由该军暂编第34师第2团驻守,第2团战斗力不强,很快阵地被鬼子突破,威胁在偏岩的第5师,因此5师也不得不由津洋口、都镇湾向高昌堰西撤而去。
这样,整个战役进入了石牌决战阶段。
日军掉进“口袋”,胡琏成了“中国的崔可夫”
石牌东距宜昌60里,位于长江西陵峡口,号称三峡“锁钥”,是屏障巴蜀的险要之地,石牌失,则巴蜀失,战略位置十分重要。第18军军长方天率军部驻守在石牌以西的望州坪,第11师扼守要塞核心,第18师掩护侧翼阵地。石牌是国防要塞,可胡琏师长率领第11师进驻这里后,惊奇地发现这里除了要塞炮兵有一重炮阵地外,不但没其他坚强工事,就连粮秣弹药也毫无准备,幸好石牌地势天成,是一很好的险垒。胡琏将师部驻在殷家坪,第31团驻守大朱家坪、梁木棚,摆在要塞第一线;第32团驻董家岩、秦家坳、尚家坪;第33团驻杨家堂、钟灵坡、平善坝,负责要塞的核心坚守。在没和敌接触前,官兵马上修筑工事。
老长官得知石牌的国防工事一无所有后,马上令工兵和湖北省政府派民工石匠前来相助。由于各线中国军队的撤退,日军离石牌越来越近,在重庆的军委会严令江防守备部队诸将领:“石牌要塞犹如我国之斯大林格勒,为聚歼日军之唯一良机”这第11师是陈诚的起家部队,也是第18军的王牌师,陈诚把自己的起家部队放在这关键位置,也势在与鬼子一拼。他要求胡琏:“务必发扬第18军过去的光荣战斗精神,力拒顽敌。”
师长胡琏是陈诚手下有名的猛将,向老长官陈诚拍着胸脯保证:“一定力战到底,谋取胜利。”
5月26日,日军冲破第5师等我军的防线后,主力逼进了天台关以南的沙埧
坵、夏家冲一带,与罗广文师长率领的第18师展开了激战。
江防军总部立即令第5师占领馒头嘴、峡当口的口袋阵地。当鬼子在空军掩护下出偏岩向馒头嘴、峡当口突进时,第5师第13团在馒头嘴占领了侧面阵地,第14团在峡当口与第18军第18师并肩作战,拒敌西犯。陈诚判断渔洋关方面向西北窜犯之敌,似有配合长阳方面敌军迂回资丘包围我江防军之企图,决心遵照1940年预定待敌深入到山岳地带后再行断其归路的腹案,拟定了新的作战部署:
(1)战区确保石牌要塞,俟第30军及第74军到达后,即以第30军、32军、74军各主力及第79军全部,在清江两岸地区对向我江防军攻击之敌,南北夹击而歼灭之;
(2)决战时间为5月31日至6月2日。也就是说,这次会战已经进入了陈诚预料的决战阶段了。
27日,第18师战况不利,向大小急斜坡转进,第18军军部后移到天岩坪。随即,日军第39师团开始向第11师第一线的31团猛力进扑,王牌第11师正式与日军交火了。
大战打响后,胡琏倒没什么大动静。在作战的间隙,他对参谋长王元直说:“全师的军马在这石山上已没什么用场,派人叫上兽医官崔焕芝,叫他把军马送到秭归后方去,免得受损失。”
崔焕芝临行前,胡琏又托他带些东西回后方去,说:“如果要塞陷落,你就将这些东西付邮,收件地址是江西赣州建成门外水东乡33号曾广瑜夫人。”
曾广瑜夫人就是胡琏的老婆,崔焕芝一听这话,脱口而出:“师长准备要舍身成仁啊!”
胡琏拍了他一肩,笑着说:“去!我平日教你们成仁取义,难道我就不能去做吗?军人战死沙场,这是本分!”
原来胡琏已决心与要塞共存亡了。
当晚,江防军主力开始进驻稻草坪、高家堰、易家坝、石牌之线,第94军主力也转移到资丘附近,掩护江防军右翼,一个超级包围圈在渐渐形成。四面中国军队打得急,日军对石牌攻得更猛了。
因为他们只要突破石牌,向重庆方向推进半步,中国军队就会一崩而溃,整个战局他们就赢了。
28日,石牌一整天都是激战。黎明时分,3000日军向第31团猛扑。起初,鬼子对中国军队轻视得很,蜂拥而上。谁知第31团凭险力战,要塞炮兵也开炮支持。鬼子打得越凶,伤亡也就越重,尸横岩谷,打到早饭前,死伤已在第31团10倍以上。
早饭之后,江防军总司令吴奇伟从三斗坪给胡琏打来电话,说:“第185师已兼程来援,第27师已到天岩坪,第94军主力回守沙埧坵,大局非常乐观。只要你们第11师努力作战,石牌没问题,全局皆赢。”
“好哇,我第11师绝不后退一步!”胡琏嚷着说。
这边胜局在望,那边横山勇终于感觉到了局势的紧急,中午增兵猛扑石牌,飞机也发疯似的拼命轰炸,要塞的战斗比以往任何时候激烈起来了,全师陷入了厮杀之中。陈诚担心战局,从恩施打电话问胡琏:“战况如何?”
胡琏朗声回答老长官:“我师官兵士气极旺,前线作战情形很好。”接着,又话语一转,“我虽孤军奋斗,也没啥困难。我第11师乃革命军基本部队,我本人追随长官多年,今日战事,全师官兵,共为保卫石牌,就是一死,也算是报国而已!”
这第11师是陈诚的起家部队,胡琏的这话听得陈诚大为赞赏,但因为石牌太重要,鬼子攻击太猛,他还是忍不住又问了一句:“守住要塞有无把握?”
胡琏斩钉截铁地回答:“成功虽无把握,成仁确有决心!鬼子要突破西陵峡口,必须踏着第11师官兵的尸体而过,否则他们就是血流成渠,也难望见巫峰!”
“很好,很好。”陈诚连声说,“我要把你的决心报告委座,现在我精锐兵力已在途中,大势可以乐观。”
胡琏撂下电话,转身对参谋长王元直说:“现在我们是孤军奋战,随时可能与外界断绝联系。我们既然决心死战,死就是意料之中的事,我对家事不能不交代啊!趁现在大门还没关闭,赶快立个遗嘱,你看可以吗?”
师长这事竟然要征求自己的同意!王元直先是一愣,马上明白过来了,立即装出感动不已的样子回答说:“师座只身担道义!壮哉壮哉!”
胡琏说:“舍得一身剐,敢把鬼子拖下马。”
在炮声隆隆中,他奋笔疾书,上致父亲、兄长,再寄妻子、两位好友,都是交代家财和托付家事的。因为这份平常难见的爱家恋家之情,胡琏几乎是含泪水,一口气写完了五封家书。
然后,他把政治部科长刘竞天喊来,说:“我遍观周围的人,只有你是又忠又义,我今天将家事全托付于你。”
这话当即就把从没受过师长私事相托的刘科长感动得掉泪了,他颤抖着说:“师座,有啥你说,俺一定办到!”
胡琏把随身带着的1000多大洋、五封信交给他,刘科长双手接下,胡师座突然又把手上的手表也摞下说:“这个你也带去。”
刘科长收下,正要起身去包扎,胡琏又喊道:“等一等。”又把随身放在军衣口袋里的自来水笔取下,“这个你也带俺家去。”
刘科长问道:“师座还有啥忘了没?”
“没啥了,家里啥也不缺。”胡琏回答。
这时已斜晖衔山,刘竞天匆忙包捆好这堆宝贝,怀抱着这摞包裹,在暮色苍茫中跑了。
胡师长要裸死殉国了,消息传到官兵耳中,立即激起官兵的斗志,前方将士人人奋力抗敌,与强敌拼杀,相持到晚上,牛长坡一角陷入了敌手,其余各地完整无缺。突然,第31团尹钟岳团长向胡琏报告:“第18师据守的我团右后侧的彭家坡陷落了!”
这一消息使得第11师而后作战蒙上了一道很大的阴影。
5月29日黎明,号角声代替了鸡鸣声,石牌又开始了全面的激战。日军攻势甚锐,炮火也异常猛烈,十几架飞机临空轰炸。在鬼子发疯似的拼杀中,掩护第11师第31团右后侧的第18师终于全线崩溃了,鬼子转而集中全力攻击第11师,随即,石牌前沿阵线也出现多处突破。
四方湾是石牌要塞核心到第一线第31团与相邻第18师之间的一个要冲,由于第18师的溃兵涌入,鬼子跟着追了上来,情势混乱而危急。此地如果一失,不但断了第31团的后路,而且回将第11师一截成两段,主阵地也有被敌兵揳入的危险。眼看全线都在激战,兵力不敷使用,胡琏挤牙膏似的抽出了一个班,命令第32团副团长李树兰:“你带兵一班,限定在半个小时内赶到四方湾,负责那里的防守。”
李副团长满脸大胡子,性格鲁莽,但胆大敢拼,一向作战勇敢,不怕死。这一个班哪抵抗得住大批鬼子的攻击呢?他也不去细想,带着这8个枪兵就急匆匆地赶去。9人“咚咚”地一到指定地点,李树兰就以浓重的冀东口音大喊:“电话呢,电话呢?”
连问几声,都没人回答。
“电话呢,人呢?”他继续大喊。
“在这呢。”枪炮声中一个伤兵用微弱的声音尽力回答。李树兰一把扑过去,拿起电话就往师部拨,火急火燎地问道:“师座,您的表几分了?”
胡琏说:“跟限定的时间,还差一分钟。”
这下李副团长喜形于色了,高声说:“好险啊!差一点儿就赶不到了。”
“你不是赶到了嘛!”胡琏惊奇地说。
“是啊!提前一分钟赶到!师长请放心这边吧!”李树兰说完就撂了电话,马上冲向了阵地。
这时,一些散兵溃卒正涌到四方湾了,他大声宣布:“我奉师长指派,负责此地的防务,你们不管是哪一军哪一师的,也不管师长、军长、连长、排长,还是老兵新兵,都归我指挥,听我的命令!如有违犯,一律军法从事。”
李副团长威风凛凛,神气得很,乱七八糟的败兵竟然还真的被他唬住了,有人立即喊着说:“听从他的,听他的!
”于是,一下子在李树兰身边围聚了三四百人。
敌兵攻上来了,李树兰带着他们喊道:“步枪、手榴弹、石头一起上啊!”所谓“阎王爷也怕拼命鬼”,结果官兵们在李副团长的带领下,把冲上来的鬼子打得落花流水,曳尾而逃。第18师给第11师弄下的漏洞,总算被李树兰这员悍将带着8名枪兵和一些零散的溃兵堵住了。
中午,方天军长以电话向胡琏转述蒋介石从重庆发来的电令:“石牌乃中国之斯大林格勒,离此一步,便无死所。中华男儿,当有与苏联红军互相辉映之义务与权利。”
连校长都关注上了石牌!这令胡琏万万没有想到!立即大声重复自己在陈诚长官前说过的豪言:“成功虽无把握,成仁确有决心!”
“成功虽无把握,成仁确有决心!好啊!好啊!”方天军长也是赞叹不已。
“成功虽无把握,成仁确有决心”这句话本是缅甸东瓜守卫战中第5军200师598团副团长黄景升在阵亡前说的。胡琏在石牌之战中两次引用,终于引起了高层的注意。战后,这句名言经重庆的中央宣传机构大力推广,成了抗战时期中国军队中最流行的一句话。将领们一遇战局危急,就向上级大喊此豪言,但它之后也成了战场上最叫上峰揪心的一句话。
胡琏撂下电话后,立即指挥第31团“学习苏联红军保卫斯大林格勒的精神”,下令他们马上向日军发起逆袭。全团官兵前仆后继,反复搏斗,喊杀声震动山岳。鬼子抵抗不住了,见势不妙,立即放毒气进行毒攻。这毒气一熏,人就咳嗽、流泪,甚至发晕,第31团的逆袭终于被鬼子的毒气“打”下来了。胡琏虽然功亏一篑,但日军的攻势被第31团这次反击挫败了。
然而,蒋介石下了“学习斯大林格勒”的命令,自己运用却没成功,胡琏觉得自己这黄埔四期生似乎如同考试吃了零蛋一般,太丢校长的脸了,决心再攻,才过两个小时,又下令第31团去逆袭。尹钟岳团长说:“师座,莫急,请你给我两个小时的准备时间,一定把这伙鬼子驱走!”
这战场不是游戏场,想咋干就咋干。胡琏打仗有一个原则:遵从下级的积极性,同意了尹钟岳的“莫急”请求。
尹钟岳是第11师的王牌团长,结果,两个小时后,他果然如自己所言,率领官兵经过一阵激烈冲杀之后将鬼子击退,恢复了原来阵地的态势。
第31团已经苦战两日,这两次“学习斯大林格勒”更是伤亡巨大,胡琏心疼了,于是下令该团:“向要塞核心转移。”
这一日,第32、33团都与优势之敌激烈拼杀。在众寡悬殊的状况下,第33团游国桢营长负责坚守要塞南侧要隘,在激战中被子弹击中,但身负重伤仍继续坚持指挥作战。等到援军赶来时,他已气若游丝了,结果抬到医院就断了气。他手下的第9连连长赵玉成阵亡,排长尹卓生、刘顺才均受重伤,士兵伤亡殆尽。
天黑后,溃败的第18师在涨水坪收容完毕,吴奇伟总司令严令该师师长罗广文迅速恢复战斗能力,然后,他亲自打电话给胡琏说:“你不要怕,我尽力使野战军不脱离要塞,预计还可战三日。”
胡琏一听吴总司令“你不要怕”这话就皱眉头,大声回答说:“我死心已如铁石,何怕之有!”
电话那边被他这么一号,立即没有声音了,胡琏意识到自己失态了,赶紧说:“今夜的部署已安排好了,明日仍可孤军作战,力拼到底。”
吴总司令那边“哦”了一声就撂电话了。
夜半时分,胡琏将师部转移到了殷家坪的最高峰——白石岩。这里四面壁立,没有退路。胡琏对手下们说:“师部转移到这里,如果要塞破了,我们就凭险力战到最后一人。”
这里粮弹及通信设施都早已准备好了。其实,这时石牌要塞已无大虞了,弥漫四周的日军处境已大为不妙。在陈诚的号令下,各路中国军队快速合围,后方的第118师和第185师由五峰、资丘进攻,拿下了渔洋关,日军第3、第13师团的后方已被截断,完全陷入了四面包围之中。正面进攻石牌的日军已断了援兵,只能以有限的兵力与王牌第11师硬拼了。
第二日黎明,陈诚打电话给胡琏说:“委座听说你决心坚守要塞,甚为欣慰!希望你以更大的决心,激励部下,沉着奋战。敌军的困难比我们更大更多。委座已调美军第14航空队前来助战,第79军已克复渔阳关,即向石牌前进。委座调来的新锐兵力很多,马上就可以与日军决战了。”
胡琏回答说:“我师苦战数日,虽然损伤不少,但士气很旺。鬼子如果再攻,我这里也绝对没啥可担心的!”
胡琏的话让陈诚放心了,说:“全面反攻就要开始了。”
这时石牌正面之敌,前面被第11师堵住,后面又有我军大军猛打,因此他们要么后退,要么前攻,没有别的选择了。谁知这个横山勇却是毫不畏惧地选择了“两手硬”,一面背水作战,继续攻打石牌,从而去实现“进攻重庆”的宏愿;一面进行分兵回援,集中步、炮、空军兵力,分别向后方的曹家畈进攻;并派出部分主力由天柱山向木桥溪方向迂回,进行横向作战。这样,处于天柱山和木桥溪中间的石牌要塞就可能遭到两股日军的夹攻,石牌阻击战变得更加激烈了。
第11师官兵十分沉着,每次等日军接近了,才以火力与逆袭进行阻击,打的几乎都是近战,又据有险要的地形,因此鬼子攻打石牌就像撞击一堵铁墙,撞击得越猛烈,反击得越厉害,死伤的人员就越多,结果,越打力量就越弱了。
31日,第11师官兵整天都在与鬼子对战中,但鬼子的攻击已经没前几日这般激烈了,进攻的规模也小了不少,胡琏判断说:“我看当面之敌,可能要退却了”
他的预料一点都没错儿。
这时,第18军第18师在第86军第13师的协助下终于把日军阻拦在落步墒以东地区。迂回于木桥溪之敌,也被第32军第5师迎头痛击,拦在石牌要塞之前,前进半步都不得。石牌正面攻击的日军终于因为伤亡惨重,开始全线动摇了,横山勇的“两手硬”变成了“两手颤”,终于两手都不行了,不得不下令进行退却,各路汇聚而来的中国军队当即进行追击。日军久战十分疲惫,退战缓慢,第13师团师团长赤鹿理拼命催促着手下“快跑、快跑”,谁知这横山勇却凭着自己以往的经验则大喊说:“不慌,不慌。”
勇派出的掩护部队也都在栗树垴、聂家河、花桥、长阳、鄢家沱、大桥边等地先后被国军追上,一经接触,鬼子就仓皇溃退。
在大追击中,日军第13师团约3000人马被第87军新编23师、第94军55师、121师及第79军98师、第66军185师在磨市、栗树垴、聂家河等地活活给包围了。旅团长慌忙向师团长赤鹿理求援,说:“我们无法逃脱,就要被歼灭了,请求主力支援。”
可第13师团“主力”也已是自顾不暇了,它和独立第17旅团一部,也被中国军队第121师主力、第118师、第194师及第98师主力围困在宜都城郊的狭小地区。赤鹿理早已急得如同热锅上的蚂蚁,回答说:“我也被包围,你自己想办法……”话还没说完,头顶上就响起了飞机的声音,接着炸弹呼啸着掉下来了,他顾不上说话,赶紧扔了电话逃命。
原来中国军队空军协同美国空军以大编队机群来参战了,飞机投下的炸弹像下雨一般,见着鬼子就炸,效果十分的好。日军第13师团主力从来没受到过这样的轰炸,损失惨重。
6月2日,中美空军继续对败退东渡宜昌的日军进行空袭。日军第3、第39师团及第58师团正在渡江,飞机呼啸而来,官兵被炸得掉入滚滚长江,葬身鱼腹,人员、物资损失之大,不可数计。
这时王牌第74军与第29集团军已收复了安乡、新安、王家厂、暖水街,进逼公安及磨盘洲一线,日军第40师团1000多人及伪军第11师3000余人正分路向石首、藕池口、公安急急逃窜。宜都及磨市被围之敌,经过激战,伤亡奇重,磨市之敌3000余人大部分被歼灭。5日,磨市被收复,只剩下一股残敌占据着陶家坡一块高地,拼死顽抗。
逃到宜都城郊的日军,眼看追击大军撵到跟前了,渡河的浮桥和工具被空军炸毁,只得另找渡河点。谁知这时横山勇却下令他们向磨市陶家坡的困兵增援,于是,这伙日军转过身,冒险向第79军194师及第98师正面进行突围性攻击。因为中国军队的后续部队没有赶到,第194师独力当敌,因寡不敌众,被鬼子突破了防线。等到暂编第6师急急赶到时,日军已跑到肖石岩、聂家河一带了。
同时,松滋的日军也向洋溪、枝江回窜,攻击第118师的侧背。第118师追击部队只有4个营,被迫退到了余家桥。
陶家坡高地的残敌终于有机可乘了,第二日,在飞机掩护下,大放毒气,终于突出了重围,急匆匆地与聂家河之敌会合,仓皇东窜。
在聂家河的暂编第6师虽是杂牌军,追击敌军却并不落后,紧紧地追着鬼子使劲儿地撵。当晚,双方对峙下来了。谁知我军官兵并没有罢休,趁着夜黑,派出一支部队夜袭日军第13师团司令部,结果,突然一阵猛打猛冲,竟然打得日军司令部一派混乱,死的死,逃的逃。事后,司令部的鬼子们重新聚集起来,怎么也找不到师团长赤鹿理了。
就在这次夜袭中,日军偌大的师团长竟失了踪,随后活不见人,死不见尸,急得大本营通令鄂西日军各部:“赤鹿理为日军在华战争中唯一不知去向的师团长级别的失踪高官,请各部急速寻找。”
8日,第94军第121师收复宜都。9日,第66军185师克复夏枝江城,残敌向东逃窜。11日,第66军第189师收复刘家场,暂编第6师克复洋溪,入夜占松滋。12日,第79军194师收复磨盘洲、新江口。17日,第74军占领车家嘴、申津渡等地,第194师占领斑竹垱、米积台。之后,各路大军继续挺进江岸,相继收复陡湖堤,对困守华容、石首、藕池口、弥陀寺之敌进行包围攻击。至此,各路大军完全恢复了5月5日以前的原态势,横山勇的鄂西会战打通长江上游航线的计划完全破产,鄂西会战也宣告结束了。
战后,蒋介石亲自飞临湖北省政府所在地——恩施,召开军事会议。在论功行赏中,他以胡琏第11师固守石牌要塞拖住日军,为围歼大军从四面赶来赢得时间为第一功;第六战区代司令长官孙连仲实授司令长官,陈诚、吴奇伟、方天和胡琏、罗广文等将领都获得青天白日勋章。
在会议期间,蒋介石专门听取了胡琏的作战经过报告,频频点头进行嘉勉,并称赞胡琏说:“将来必成将才。”
蒋介石这话一出,说者无心,听者却有意。“将才”预言惊动四方,鄂西和重庆的军政要人和报界纷纷称胡琏为“中国的崔可夫”,将石牌要塞与苏联的斯大林格勒相提并论,称“东西辉映”。大后方的舆论把胡琏捧上了天,这让第18军军长方天和第18师师长罗广文老大不高兴。两人虽然打了胜仗,之后两三个月心情都不畅快,罗广文说:“子系中山狼,得志便猖狂。”
方天说:“成天吹牛说自己多么多么聪明,毙伤了鬼子多少多少,其实是最笨的。”
不久,方军长干脆离开了第18军,推荐“同盟军”罗广文接任军长,胡琏在战场上获胜,满载花环,却在官场上失败,也大为不满,见人就说:“一些人除了无能就是无德。
”可偏偏“无能又无德”的人得宠,并升了官,最后他也气得告病去了重庆。
谁也没有料到一场鄂西会战之后陈诚的王牌第18军竟然被折腾得一盘散沙了。
抗战胜利是中国近代史上最光辉的篇章,陪都重庆沉浸在前所未有的节日气氛里。
“中国军队追击,如何不慌?”赤鹿理问。
“中国军队过去搞追击,发起迟缓,警戒也十分疏忽,你们慌什么呢?”横山勇沉着地说,“你们稍稍掩护就行,不要怕。”
谁知这次却完全不一样了,陈诚下令我军紧追,各路人马行动果敢。日军恐慌万状,狼狈东窜,沿途伤兵、骡马、辎重、武器扔得满地都是,只恨爹娘少生了一只腿。而横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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