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贺录找到桃花村支书张登科,把自己想用村里闲置的旧学校办养殖场的想法告诉了他。
“好,这个想法好。叔大力支持你创业,只要你想干,自己就大胆地去干。趁着年轻还能有点闯劲。”
听了贺录的打算,张登科满口应允着。
这两年,随着石油大开发在边城县如火如荼地进行,犹如滔滔洪水逐渐从白于山洪漫到了毛乌素。石油产业也衍生并带动了全县其他的经济快速发展。
相反,守在村子里种地的年轻人却没有几个了。
张登科前村后村数来数去,田间地头绝大多数都是60岁以上的老人们,50多岁的壮劳力都不多,更不要说是年轻人。
年轻人都哪去了?他们要么是到石油企业去打工了,要么就是到县城里陪孩子们去上学了,还有的是八仙过海、各显神通去了。
总之,村子里净剩下些“3860”部队了。
这是村民们自己起的一个“番号”。
“38”指的是妇女,“60”指的是老人。
张登科好不容易听到有一个本村的大学生想留到村上创业,他稀罕还来不及呢,哪里还敢说出半点推拖的话语。
况且,他也知道老贺家的这两个儿子,都是踏踏实实的好后生。老大贺语前些年种了两个塑料大棚,听说收入还挺不错的。
老二贺录这刚大学毕业,也就想着谋点事干。这两孩子不像时下许多别的年轻人那样心浮气躁,尽想着过好日子,但就是怕受苦。
张登科打心底喜欢贺大山的这两个孩子。贺语的妻子桃花就是当初自己给当地介绍人。
桃花是张登科的一个远房侄女,贺语也是自己一直看着长大的,他觉得这两个孩子脾气性格都合适,肯定能过上好日子。
果然,结婚没几年,小两口就把个小日子过得美滋滋的,让村里所有人都羡慕不已呢。
就是去年农历四月,他们的女儿贺甜甜在杨柳乡中学被倒塌的围墙压的夭折了,这对他们的打击蛮大的。
每想到这里,张登科总觉得命运对于善良的人有时的确太不公平了,总会在人毫无防备的时候猛然间给予致命的一击。这一击,可能让人一生都无法缓过气来。
所以张登科对贺大山他们一家人格外的同情。
这同情一方面处于沾亲带故的缘故;但最关键的是,他认为天道酬勤,勤劳善良的人就应该得到照顾。因此对于贺大山他们一家提出的要求,只要村上能够解决的,他都会尽量给予帮助。
“那个啥,录子,你想怎么干就先干着。完了我给其他几个村委成员说一下,那处学校你先用着,估计他们也没什么意见。闲着也是闲着,再没人揪溜的话,怕那些房子都要被老鼠拱塌了呢。”
听到村支书张登科的话,贺录的心踏实了许多。
“那就多谢张叔了。当然,学校我也不会白用,等养殖有了效益了,我一定会给村子里缴承包费的。”
虽然说自己才有了设想,八字还没有一撇,但贺录却对自己的创业前景充满了希望。他心里不仅仅对自己画了一个很大的饼充饥,还不忘给村子里许下诺言。
听到贺录的许诺,张登科笑着说:
“录子,你先干吧,等你干起来、干好了再说。”
“嗯,叔,我一定干好!”
……
得到了村子里的大力支持,贺录的信心更是满满当当的。
晚饭时分,他在饭桌子上给父亲、母亲扳着手指头算着账——自己准备花多少钱,买多少只兔子,能繁育多少只,又能卖多少钱……就和鸡生蛋、蛋抱鸡一般。
仿佛,自己创业已经是显见成效了。
听着儿子心潮澎湃的设想,贺大山没言语一声。
他只是闷着头抽烟。时不时“吭、吭、吭”的,也不知是给烟呛得,还是心里急得。
总之,他略显黢黑和冷峻的面目上并不能看到一丝的喜悦来。
倒是贺录的母亲,听到儿子有板有眼的一笔一笔算着账。她内心集聚许久的那点悲苦稍稍舒缓了一些。
自己的身体本来就不好,遇上去年孙女的那个打击,人一下子彻底地跨了。大半年的时间在炕上躺着。多亏了大学刚毕业的儿子,前前后后又是侍候自己,又要帮助老头子干农活。也是委屈了孩子。如今自己的身体缓过来了许多,也应该让孩子独自干点自己的事情了。
一个男孩子被老是绑着干家务,在农村就没有这规距。要是让别人知晓了,还不要笑话死。
眼下,好不容易儿子有了自己的想法,就应该鼓励他大胆地去实施。
“录子,我觉得你准备养兔子好是好,就是要养好哩。你贷那么多的款,养不好该怎么去还人家呢。”
当然,母亲总有自己的耽心。尽管她不愿意往坏的方面去想,但还是不自主地把心里的担忧吐露了出来。
面对母亲的担忧,贺录略一沉思,便稳了稳自己的心绪。说句实在话,自己虽然刚刚大学毕业不久,有着满腔的抱负,但社会实践明显不足。獭兔市场的前景如何?养殖过程中的困难大小?供销中是否存在风险,等等,这些都是一个个未知数。
他也曾反复地思考过,迟疑过,犹豫过。但最终,还是自己说服了自己。
“这也怕,那也怕,那就什么也别干了。‘不亲自尝尝梨子,又怎么会知道它的味道呢’!”
年轻让贺录摆脱了那么多的羁绊。年轻也让他充满了挑战的勇气。
“妈,你不要担心那么多。我好歹也算是一个大学生呢,我就不信自己连个兔子都养不好。你看我爸,他没多少文化,不还是把那几十只羊给养的肥肥壮壮的。”
听到儿子拿养兔子和自己养羊做比较,贺大山列了列自己僵直的脖子,原本有些眯着的眼睛睁了睁,想说什么却忍住了。
他又猛地抽了两口左手上食指和中指夹着的金丝猴香烟,很快又“吭、吭、吭”地咳嗽了起来。
借故着猛烈的咳嗽声,贺大山起身走出了屋外,他要喂自己的羊子夜草去了。
自从去年孙女出事之后,贺大山的烟瘾明显地成倍增加了。原本老伴还曾因为自己抽烟叨叨不休。去年之后,她也就不再去絮叨了。她知道自己的男人心里也苦。自己的苦还能无所顾忌地流泪,而且想什么时候流就什么时候流。可老头子呢,一个大男人,心里的苦只能靠着那一口一口的烟雾去消遣。她怎么能不理解呢!孙女走后,自己把好多事也看开了,看淡了。
抽吧,抽吧,不抽还愁呢。
同样,对于小儿子准备养兔子的想法,她也着实没有了前些年的那么多担忧。
记得大儿子儿媳两口子准备种植塑料大棚时,她每天都把心悬着。自己当了一辈子农民,对于那个新生事物真的很难接受。种地就种地,搞什么大棚。花钱多不说,听说还费人。弄不好可能要赔不少钱呢。
后来,儿子儿媳大棚种出了效益。小两口建了新房,买了农用车辆,她这才把那颗悬着的心放了下来。她才相信自己真的就是一个妇人之见。而且是一个没有见过世面的乡村妇人。
听到小儿子信誓旦旦地描绘着自己创业的敞亮前景,她相信自己的儿子。
虽然她也明显地感觉到老头子并不是十分的支持,只不过是那迟疑的态度隐忍着没有明确地表露出来。
但她觉得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儿子那颗已经蠢蠢欲动的心跃跳了起来。
“嗯,既然你都想好了,那就好好地干吧。”
听到母亲的态度,贺录微微笑着安慰道:“妈,放心吧。一定能干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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