儿时,目睹别人驾驶马车,虽艳羡不已,却不曾有拥有马车的想法。因为在当年看来,这梦想跟自己能腾云驾雾一样,绝不可能实现。然而,岂止马车,连拥有汽车的梦想,也奇迹般地实现了。
我生长在荣县龙潭区蔡佳公社(现撤并到五宝镇,并划归贡井区管辖)艾佳大队,家距大队小学校近2公里,一半是乡间小路,一半是五宝公社至牛尾公社的马路。那是一条名副其实的“马路”,因为我上小学常看到马车在路上跑。那些马车,动力有一匹马的,也有两匹马的,多是龙潭区供销社往牛尾公社供销社送各类商品。马车从我们小娃儿身旁经过时,驾车人往往会扬鞭催马,那神气的样子我记忆犹新。有时也有驾车者的熟人、公社干部坐在马车上,他们的样子是同样的神气。
那段马路上跑的,还有架架车(人力做动力的板车),多是五宝公社供销社给艾佳大队代销店送煤油、烧酒等少数几个品种的商品。那时,瞧见有人坐架架车,我都羡慕不已,一直要目送到转弯处,或者目力不及的地方。
上小学三年级那年,大队部连同代销店搬迁到我们生产队。为此,修建了一条连接五宝至牛尾的马路的机耕道,便于拉架架车。尽管我家距离代销店只有200米远,“店主”也是我们生产队的,但我从没坐过那架架车。
1979年,我到了五宝中学读初中,尽管距家5公里远,还是每天步行来回,学校寝室都留给了高中生和距家10公里以上的初中生。与富顺县一样,荣县也是每个区只有一所中学。五宝场镇特别大,龙潭区的中学便在五宝,并取名“荣县五宝中学”。那时,马路上开始出现汽车。胆子大的同学一听到汽车发动机的轰鸣声,就赶紧跑到半坡上等着,车子来了,若是同向,就趁汽车像蜗牛般慢慢上行时,快跑几步,然后纵身一跃,双手抓着车厢尾部,身子再往前倾就翻进了车厢。后来,一些胆子小的同学终因路途七八公里,也在胆大的同学的帮助下学会了爬车。
我胆子小,从来没有爬过汽车。第一次坐汽车是1983年7月的一天,在蔡佳公社遇到一个心善的司机,他在卸化肥时说即将返回五宝,有去五宝的可以乘他的车。路况极差,货车颠簸得十分厉害,仅5公里路程,我也晕车得差点翻江倒海。
这一年,周边一些先“富”起来的年轻农民纷纷购买自行车,我便不时坐他们的自行车到五宝场镇或者回家。五宝逢场,一二十辆自行车的主人相约一起出发,浩浩荡荡,煞是壮观。
上高中后,个别学生将家里的自行车骑到学校,在操场上骑着玩耍,十分抢眼,引来不少女生赞许的目光,因此先于众同学捕捉到女生的芳心。男同学们一双双眼睛像钩子似地盯着那自行车,恨不能将其钩到自己手里。那时刻,有一辆自行车的愿望,我特别强烈。
为了早日拥有一辆自行车,我发奋读书。我们那一届,全自贡只有两县10余所农村中学高中还在继续读两年。可以想象,与入校时成绩比我们好、教学条件比我们好、上3年高中的同龄人竞争,我们处于多么劣势!不过,我通过努力,终于成为我们学校第一个应届跳出农门的学子。
1986年寒假,我在因刻苦读书成为准城里人一年多后,跟一个同学学骑了半天自行车。学时短,成绩不佳没能“毕业”。直到1989夏天,单位一同事购买了一辆自行车,我才学会了骑车。
薪水低,又先后结婚、生女、买房,在之后的20多年,我一直没能“挤”出一辆自行车的钱。
流年似水,一晃到了2011年。妻子“买断工龄”后到外地去做彩灯,空闲时搭乘过自行车,产生了骑自行车的浓厚兴趣。次年“六一”,南湖公园开园,对外租赁自行车,妻子便要求我当教练。于是,原自贡高等专科学校操场、贡井文体广场,便留下了妻子勤学苦练骑车的无数次身影。
妻子能够在南湖公园骑车后,便于2013年初春买了一辆自行车。当年国庆节,妻子觉得两人只有一辆车,不方便骑游,又给我买了一辆。30年的自行车梦想,我终于实现了,只不过其功能不是交通工具,而是健身器材。
2014年5月的一天,我们夫妻俩正在一条尚未通车的公路上骑游时,一个老邻居骑来一辆电动摩托车,妻子斗胆先学骑,然后又强行生性胆小的我学。我壮胆骑了几个来回后,便有了买一辆电动摩托车的想法。
当年8月,处暑一过,我就买了一辆电动摩托车,在尚未通车的那条公路上,连续6天骑行近10个小时后,就载着妻子回五宝老家。从此,回老家便告别了班车。骑电动摩托车不仅不晕车,还想哪时动身就哪时动身。每次归来,我都要把电动摩托车擦洗得锃光瓦亮,然后套上专用车套,像爱女儿一样爱车。
“摩托车是‘肉包车’,汽车是‘车包肉’,安全得多。”有了这样的认识,我便有了购买汽车的愿望。2016年初春,我去了驾校。考取驾照后正是酷暑季节,新车日晒雨淋自然心痛。于是,当年11月9日,天气彻底转凉后,我购买了一辆心仪一年多的长城哈弗H6汽车——这是过去做梦都没有过的愿望,就这样实现了。
五宝镇至牛尾乡的马路已经在几年前变成了平坦的柏油路,至我家门口那一公里坑坑洼洼的机耕道也于2019年国庆节前夕扩建为水泥路。坐在气温宜人的汽车里,盛夏顶着毒辣的太阳,隆冬迎着凛冽的寒风,却看妻子愁何在,满脸幸福喜欲狂。我由衷地感慨:从坐不上架架车、马车,买不起自行车,到购买电动摩托车,再到把城市越野汽车开回家,这些变化是祖国在一天天变得繁荣富强的缩影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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