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衣食住行、吃喝拉撒”,只要是活着的人,这八件事情基本上每人每天都要做。今天我来说说这两个不能登大雅之堂的“拉”和“撒”——“拉”是拉屎、“撒”是撒尿。
拉屎和撒尿总要有一个去处。这个去处,现代的城市人把它叫做“卫生间”。
更高雅的城市人称它为“盥洗室”,估计有部分农村人对“盥洗室”的“盥”字不认识、不会说(它读作guan、去声,水盆的意思)。我还是把这个去处叫做卫生间吧——无论是现代的城市人,还是像我这种乡下的“乡巴佬”、“老杂皮”,都能够听得懂。所以,现在的医院、商超、酒店、学校、饭店等公共场所里,都把人们拉撒的地方都标注为大部分人都懂得的“卫生间”这三个字。
在这些公共场所,卫生间里面一般都配备有用以拉撒的洁具,还有拉撒过后的洗手处。用于拉撒的洁具,现在都是水冲式,大多数是以蹲便器为主,但是也有坐便器。
在豫东小县的学校、医院、体育场等这类人流量较大的卫生间,所谓的蹲便器大约都是一条长形的地沟,地沟里的水是昼夜不停“川流不息”“哗哗”地流淌着。“手拿秘密文件,脚踏黄河两岸。前面机枪扫射,后面一串炸弹”,儿子有次用一首打油诗形象的说出了他在学校如厕时候的情形。拉撒之后洗手的地方,一般都是一排水龙头,水龙头下面是长条形的水池,而不是一个个小巧精致的洗手盆。
在农村,有的地方把拉撒的去处叫茅房,还有的地方叫茅厕,在豫东小县叫毛丝(sei,三声)。叫茅房,可以想象,那是用茅草覆顶的房子了。在雨雪天气里,茅房有顶可以遮蔽,不至于让如厕的人们淋雨被雪、受冷挨冻。在九零年代之前的农村,如果家中有用茅草覆顶的茅房,那就绝对在村里属于“高大上”。
那年月,农家的茅房基本上都是没有顶。厕墙很少有用砖砌的,大多数厕墙是用土垒的,或者是用玉米秆扎成的篱笆墙围起来,大约比一个成年人高一点,那私密性就差得不是一点了。那年月,人们对个人隐私都不是太敏感、太在意——能吃饱肚子就不错了,谁还讲究那么多。
那年月,绝对没有偷拍者,因为社会上还没有智能手机等现代偷拍设备,再说拍那些东西也不能够在网上贩卖赚钱。然而,并不是说那个年代没有偷窥者。“遛个墙根,爬个墙头,偷看个女茅厕,敲个寡妇门”的顺口溜,是对那些偷听偷窥者形象的生动写照。
那年月,对这种事并不“经公”——从不通过大队民兵扭送进公安牢号里。被偷窥的受害者,往往都是当着那人的面大骂上几句,“你咋不看你娘的?你咋不看你姐的?你咋不看你妹的……。”
也有胆小怕事的,会对着那人的后背,“呸!呸!呸!”地吐几口吐沫,就息事宁人了。
也有极少数妇女会喊上自己的男人,打那人几下。
这时就有德高望重的长者劝,“打也打了,骂也骂了,让他长长记性,就算了吧……”。
有人还帮着腔,“都是乡里乡亲,低头不见、抬头见,事情闹大了、传出去,对谁的名声都不好……”
那女人出了气,便和他男人回去了。围观的人便渐渐散去。
在农村的茅房里,用于垫脚的,不过是几块砖头,或者两块石头。在农村,人们常用“茅厕里的石头——又臭又硬”,比喻那些坚持谬误、不知改正、而且强词夺理的“老別筋”。
卫生间也叫茅房,茅房也叫卫生间,都是人们拉撒用。但是,我觉得用“茅房”这个名词还是非常恰当的,因为卫生间是最不卫生的地方哈。尽管卫生间指的是茅房,但是如果说“卫生间里的石头——又臭又硬”,那比喻就不形象、不恰当了,语境和语气也没有原话有韵味、有力道。现代的城里人,谁家的卫生间都没有那几块用以垫脚的砖头或石头,更缺少茅坑边沿紧挨着屎粪的几块砖头或石头的形象感。
那年月,讲究农家的茅房也是比较干净的。茅房里,会常打农药灭蝇虫,尿桶里尿水会及时倒,粪坑里的屎粪被草木灰或麦糠覆掩着——它们是庄稼人菜蔬瓜果种植最喜欢用的有机肥。
古代人的茅房是什么样子呢?在河南永城市芒砀山楚王汉墓里,楚王刘戊卫生间蹲便器和今天人们用的蹲便器很相似,水冲式,还有靠背和扶手——这是汉代帝王们级别的茅房。汉代“土豪”和居民的茅房和他们不一样,我在河南省博物馆里见到的出土文物,“土豪”们的茅房是上下两层——上层是人们如厕的地方,下层是猪圈。我想,这样的建筑设计,既能让“天蓬元帅”把人们的排泄物再作为食物、做到“物尽其用”,又能把猪和人的排泄物积蓄起来,用以沤肥肥田、做到“两全其美”。
为什么人们把去拉撒这桩事叫做“上厕所”,而不是“下厕所”?称“上”而不叫“下”,这是因先民们对茅房的建筑设计风格而来,这种叫法才传承到今天的。古代,茅房分上下两层,人们到上层如厕,所以叫做“上厕所”。而现在,人们把去拉撒这桩事,也改革成叫“上卫生间”了。
在古代,人们去拉撒因其要“上来下去”,所以上茅房是一件危险的事,若不小心,便会受伤,甚者会有性命之虞。春秋时期,晋国晋景公吃上新麦后,腹中胀痛,在如厕时,意外失足,最后掉到粪坑中淹死了。
现代人们拉撒则没有这般危险。我小时候下地干活,当要“出恭”时,就会找一个僻静处,就地“如厕”,便后就找一块土坷垃收拾一下。
九零年代之前,在农村,没有学生家庭的茅房里,很少有用来方便的报纸、书纸、作业本纸,更甭说成卷的厕纸了,有香烟烟盒纸用就不错了,实在不行就用土坷垃、小砖头、小瓦块来解决。明朝皇帝才是用削薄、磨平的竹片、木片,替代出恭没有厕纸的问题呢——才几百年前的事,所以不许城里人笑话那时候“老土冒”的农村人。
现在生活条件好了,在农村,豫东小县,乡乡镇镇、村村组组、家家户户,都改水改了厕。过去的旱厕、茅坑不见了,都改成了水冲式;老老小小、青青壮壮,如厕时,也都用得起厕纸了。可是,人们仍是习惯把它叫茅房,或茅厕,或茅丝(sei,三声),这老土话再怎么改也改不了。
有一次,我下乡扶贫,到了贫困户家中,突然来“三急”——屎急、尿急、屁急。就向贫困户家中的大爷问,“大爷,您家的卫生间呢?”
我顺着大爷指着的一个门,推开就进去,然后又赶快退出来。
“这不是厨房吗?”,我有点不好意思,“我说的是厕所。”
“你去的那里很卫生啊”,大爷笑了,“你直接说茅丝(sei,三声)不就得了。”
在大爷家的卫生间,在我畅快淋漓时,我在想,“如果我说成盥洗室,还不知道他会给我指到哪里呢……”
“到哪个山头,唱哪支歌”。城里人、机关人,到乡下、进农家、去地头,说话办事一定要接地气,只有这样才能拉近跟群众的感情和距离。
(岁在壬寅仲夏布衣先生作于河南开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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